窗帘只拉着内衬,月光穿透白色的蕾丝和漂亮的花纹,落在男人瘦削的脸庞。
今夜是望月,又称满月,月相前所未有的充盈,如同一个温柔恬静的笑脸,高挂璀璨繁星的夜幕里。
病床上,费锦司阖着凤眸,静静侧躺着,清新淡雅的助眠熏香,无法进入他的嗅觉,唯有耳边传来蓝牙音箱里放的一首不知名歌曲。
是那夜的风,把我吹向你
我的一颗心不属于自己
是那夜的风,悄然带走你
我的世界里多了一个谜
是那一片云,来得太心急
我注定无法躲开这场雨
也许也没什么道理,相遇就会有分离
也许只有云淡风清,自己才学会珍惜
忘了你想想并不容易,因为你是唯一
回忆里樱花落满地,再美的梦也会醒
我只能收起那过去,把你交还给风里
.....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他不是个爱听歌的人,此刻却被这首缠绵悱恻宁静婉转的音乐迷住了。
歌词的每个字,每一句,都像漫天暴雨,噼里啪啦砸在他早已死掉的心脏上,溅起妖冶透红的血水,七零八落,徒留一身孤寂和满室落寞。
世界不仅黑暗,还荒芜。
他像置身漫无边际的荒草原,拼了命奔跑,想追逐她随风飞舞的黑发,却发现无论怎么加速,她始终没回过头,决绝冷漠的背影模糊了他的眼。
相遇注定分离,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吗?
她是他最美的一个梦,不可被替代的唯一。
可惜,他只能将她随风流放,在梦里学会珍惜她了。
想她,他真的好想她。
睡吧,睡着了就能见到她了。
楼下。
叶迎蹲在花坛边上,仰头盯着头顶的圆月,努力积蓄勇气,能够上去见他的勇气。
手机蓦地响了。
她接起来。
“妈咪,你今晚几点回家呀?”大宝甜甜的声音传来。
“大宝......”
叶迎嗓音沙哑透了,面对自己的小孩,无法抑制内心的脆弱和悲伤。
“妈咪,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没事。”略一想,她道:“妈咪今晚就不回家了,要陪你爹地,可以吗?”
大宝失落,却还是笑道:“当然可以,妈咪,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但你要照顾好自己哦,别累着,我在家会照顾好妹妹的!”
“叶大宝,本公主什么时候需要你照顾了?一边玩去!”小桃桃万般嫌弃的声音传来。
挂了电话。
叶迎扯开惨淡的笑。
她像一团毫无力气的烂泥,缓缓站起来,准备进住院部。
两个小家伙的声音,给了她前所未有无与伦比的力量。
费锦司是个好爸爸!
从前是她误解他,因为五年前的事怨恨他,觉得他不配。
可现在,他一定是个好爸爸。
为了大宝和桃桃,还有肚里的孩子,她都要求得他的原谅。
来到顶层。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席卷心头。
在楼下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每靠近一分,就坍塌一寸。
前方像望不到尽头,隔着千山万水,她怎么都走不过去。
直到,温雅发现了她,柔声问:“小迎,你怎么来了?”
对上妇人泛着红血丝的眼,看着她眼角明显的褶皱,和憔悴蜡黄的小脸,叶迎万箭穿心,喉咙像被鱼刺卡住,难以言喻。
“小迎,你来看锦司吗?回去吧,他可能不想见你了。”
“伯母,对不起。”
五个字,耗尽叶迎全身的力气,双手垂在身侧紧攥着,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唯有万般的愧疚和罪孽感,提醒着她,一切都发生了,是真的,不是虚幻。
“怎么忽然跟我说对不起?”温雅不解。
“我都知道了,伯母。”
“你......”
“景逸都跟我说了,我能重见光明,是.....是因为夺走了您儿子宝贵的双眼。”
双唇不停抖着,叶迎生怕下一秒她就会瘫软在地,晕厥过去。
泪水蓄在眼眶,她一滴都不敢掉。
她没资格!
最没资格哭的人,是她!
如果当着眼前妇人的面哭,和卖惨有什么区别?
明明是她伤害了费锦司,是她得了便宜,还要用眼泪来卖乖,让别人心疼她?
她不配!
“哎,就知道这家伙憋不住,没想到真告诉你了,也不怕锦司知道,扒了他的皮。”温雅摸摸女孩的脑袋,温柔安慰,“没事,不怪你,是锦司自愿的,如果你事先知道,肯定不会接受他的眼角膜。
我如果因此责怪你,那就太不讲理了。再说,从前锦司伤你那么多,为你做点什么也是应该的,作为母亲,我不支持他的决定,但作为你曾经的婆婆,我很心疼你。”
“伯母,你为什么不骂我,你骂我吧,打我都行,这样我就能好受点了。”
叶迎强忍泪水,再多的道歉,都于事无补。
她终于理解费锦司为什么折磨自己的身体了!
愧疚和罪孽会将人彻底吞噬,精神和灵魂的折磨,远比肉体的痛来的可怕。
温雅摸着女孩的头发,“傻孩子,我干嘛打你骂你,疼你都来不及,真的。锦司已经这样了,我不希望你再有个闪失。”
“伯母!”
叶迎一把抱住她,万般心酸和无助。
“好了,不难过,进去陪陪他吧,他睡着了,应该也是想你的。”
“好。”
看着女孩艰难地挪动步伐,终于推开门走进病房,温雅叹息一声,眼底隐藏悲凉,无能为力的既视感。
景逸走来,“老夫人,你不会惩罚我自作主张吧?”
妇人伸出大拇指,终于有碎光在眼中流动,“干得漂亮!”
“嘿嘿,谢老夫人金口玉言的夸奖!”
“不用客气,锦司撕了你的时候,我不会帮你收尸的。”
景逸:“......”
“请问,叶小姐是在这层楼上吗?”担忧的申子花赶来。
景逸自然认得她,国际巨星,白天在剧组还打过照面,“嗯,叶小姐在我主子屋里,你别担心了,快回去休息吧。”Χiυmъ.cοΜ
“那.....好吧。”
申子花带着疑虑走了。
迎迎不是费南焰的妻子吗?
还怀着他的孩子。
为什么又和费锦司见面?
是不是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但这些和她没关系,她只要确认迎迎没危险就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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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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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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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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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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