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唯,我是刘素雪。”
沈唯有些意外,“哦,找我有事?”
“嗯。我现在在你律所附近,有兴趣出来喝杯咖啡吗?我有些事情想对你说。”
沈唯并没有见刘素雪的兴趣,但她直觉刘素雪来者不善,于是点点头,“行,我们律所附近有家星巴克,你就在那里等我吧。”
沈唯收拾了东西,背了包就去星巴克。
隔着街,她就看到了刘素雪。她一张年轻白皙的脸,在靠窗的位置坐着,有一种人畜无害的纯净。
沈唯走到桌子边坐下,刘素雪朝她淡淡一笑,“好久不见。”
沈唯也朝她笑笑。刘素雪要对她说什么?关于林彦深的事吗?
“你头发的颜色真好看,是什么染发剂染的?好自然。”刘素雪东绕西绕的找话题。
“天生的。”
沈唯的头发颜色偏浅,介于栗色和深棕色之间,经常有人问她颜色是在哪儿染的,其实真的是天生的。
跟不熟的人,沈唯一向话不多。
刘素雪一边喝咖啡,一边偷眼打量着沈唯。
她真的不懂林彦深为什么喜欢这种女人,冷冰冰的,对人也不亲切,端着女神的架子,并不讨喜。
沈唯知道刘素雪在偷偷看她。
沈唯有些不耐烦了,“刘小姐找我,究竟是什么事?”
刘素雪想了一下,索性把话说开了,“我和彦深的事,他跟你说过没?”
沈唯心中一动,但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和他什么事?你做他护理,为他调理身体的事情吗?”
刘素雪咬咬嘴唇,“不,是我和他……的私事。”
“私事?”沈唯心里更是警惕,“你说的私事指的是?”
“我怀孕了。”
终于说出这句话,刘素雪在心底长长出了口气。其实沈唯也属于那种气场很强大的女人,关键是她那双眼睛,感觉像能看透人心似的,在她面前撒谎,跟在林彦深面前撒谎一样,都是很费劲的事。
沈唯:“……”
沈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刚喝下还没来得及咽下的咖啡变得极其苦涩。
不,假的,不可能。彦深怎么可能背着她和刘素雪发生关系?这绝对不可能。
“你不信?”刘素雪低着头揪着桌上的杯垫:“时间,地点,我都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细节,我都可以告诉你。”
沈唯脸色苍白,但语气还是很平稳,“林彦深知道这件事吗?”
“我怀孕的事?”刘素雪咬咬牙,信口开河,“知道,他同意我把孩子生下来。”
她看着沈唯,清水脸蛋人畜无害,“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他。”
“不用了。孩子要不要生下来,这是你们之间的事,跟我没有关系。”沈唯站起身来,“我还有事先走了,外面路滑,刘小姐注意安全,小心流产。”
刘素雪看着沈唯的背影,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走出星巴克,沈唯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朝前走。
这件事,她根本不用跟林彦深对质,她知道,刘素雪没有撒谎。她和林彦深的确发生过关系。
她脸上那抹隐秘的得意和狡黠,沈唯看得清清楚楚。
脑子是乱的,愤怒和委屈充塞在沈唯的胸腔。一想到林彦深和别的女人翻滚的画面,她就觉得恶心。
恶心,极度的恶心,完全无法容忍的恶心。
刘素雪,竟然是刘素雪。
即便是纪远歌,她都能接受啊。好歹他和纪远歌正经相恋过,是堂堂正正的男女朋友。
可刘素雪!她算什么!
一个控制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她沈唯看不起!
林家大宅里,严管家来到高君如房间跟她通报,“夫人,林彦成求见。”
高君如正在听佣人念报纸上的新闻报道,听见严管家的话,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让他滚!彦深的事被捅出去,绝对是他干的!他还敢上门来挑衅!”
严管家鞠了个躬,“我这就叫人把他打出去。”
严管家转身要走,高君如突然又叫住他,“喊他进来,我倒要看看,这个歹毒的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严管家滞了一下,“好的。”
严管家转身又要走,高君如又叫住了他,“等一下。”
高君如吩咐佣人,“把床升高,让我坐起来。”
又吩咐另一个佣人,“把化妆盒拿来,给我上妆。”
佣人手脚利落,几分钟就给高君如上了全脸妆。高挑的眉峰,大红的唇色,怎么有气场怎么来。
高君如对着镜子照了照,“可以了。老严,喊他进来。”
林彦成今天也收拾得格外精神,配上他一脸春风得意的表情,看上去很是张扬。
“高阿姨。”林彦成缓步走进房间,拖腔拖调地喊她,带着胜利者的傲慢。
高君如后背靠在升起来的床上,竭力让自己显得腰板笔直,她脸上带着笑意,“小畜生,过来耀武扬威来了?”
一句小畜生,让林彦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紧紧握起拳头,一个大步走到高君如的窗边,两眼冒火地盯着她。
严管家和其他佣人都如临大敌,纷纷朝这边靠近,把林彦成围了起来。
“下去。”高君如不在意地挥挥手,让佣人们退下,“怎么,叫你小畜生叫错了?”
她冷笑,盯着林彦成,“你毁了我儿子的名声,你害了他一辈子,你不是畜生吗?”
林彦成脸色铁青,一双拳头捏得咯咯响,“我再畜生,也比不过某些人猪狗不如!把写了符文的黄纸贴在人家的棺材上,就自以为能压人家一辈子!高君如,要论心肠狠毒,论手段卑劣,谁也不是你的对手!”
高君如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哈哈笑起来:“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高君如嚣张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林彦成,他咬牙切齿,一双眼睛嗜血般瞪着高君如,“是的!我知道了!只可惜我知道得太晚!我妈下葬十年后我才知道,她的棺材上全都是血符!高君如,你好狠毒!”
“狠毒?有你妈狠毒吗?得知我怀了老二,又是个儿子,直接找人给我下堕胎药!我再狠毒,手里至少没有人命!你妈呢!手里攥着我儿子的命!”
林彦成狂笑起来,“真他妈的搞笑啊!一个小三跑来喊冤,说原配不该阻止她生野种!生了一个不够,还要生第二个!高君如,你第二个儿子幸好没生下来,生下来了也跟林彦深一样,是坐牢的命!”
“林彦成!你这个畜生!王八蛋!老娘今天跟你拼了!”高君如奋力挥着手臂,想给林彦成一耳光。
林彦成骂她可以,骂她的儿子,她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夫人!”老严和佣人们察觉到情形不对,想扑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高君如挥动手臂的时候,身体失控,一下子从床上栽了下去。
“砰”的一声,她的头撞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滚!给我滚!滚出林家!你这个畜生!连病人都要欺负!”老严一把推开林彦成,忙着指挥人急救,打120。
林彦成站在门口,看着大家一阵忙乱,看着从高君如面如金纸,紧紧闭着双眼,慢慢的,从她鼻子里流出一缕细细的血流……
刚才烈火般灼烧的愤怒突然消失得干干净净,林彦成忽然觉得一切都很荒诞。
荒诞得仿佛不是真的。
沈唯刚到幼儿园接了萌萌准备回家,林家的管家严叔给她打电话了,“沈小姐!夫人不行了!夫人想见孙女,你快带孩子到医院来!见夫人最后一面!”
沈唯带着萌萌赶到医院时,高君如只有最后一口气了。
她满身插着管子,躺在icu里,就是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
“夫人,小小姐来了。”严管家轻轻在她耳边喊着。
来的路上,萌萌已经知道奶奶不行了。小小的人儿,还不懂死亡的严厉和无情,到了病房,也只是懵懂地依偎在妈妈身边。
“萌萌,快去,跟奶奶说几句话。”沈唯推推萌萌。
萌萌走到病床旁边,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奶奶!”
高君如微微睁开眼睛,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轻轻眨眨眼。
“奶奶,你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妈妈说再过一个月,春天就要来了。到时候我们去踏青好不好?”萌萌扎着羊角辫,天真地对高君如笑。
高君如也极艰难地笑了笑,嘴唇蠕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乖,听妈妈的话。”
高君如的眼睛闭上了。
从她眼角落下一滴泪,萌萌的手正好撑在枕边,这滴泪,沿着她鬓发,落到了萌萌的手背上。
“滴滴滴……”心跳检测仪突然发出报警的声音,心电图的波峰消失,渐渐变成了一条直线。
高君如,走完了她的一生。
“医生!医生!”沈唯惊慌地想要喊一声,被佣人拦住了,“不用了,沈律师,不用了。”
“妈!”于此同时,病房的门被推开,林彦深大步冲了进来。
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他。所有的目光,都带着无言的哀悼。
林彦深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他的目光朝心跳检测仪看去,看到上面那条直线,林彦深的膝盖一下子软了。
他直直地跪了下去,双手捂着脸,无声地哭了。
“爸爸!爸爸!”萌萌似乎也明白了,跑过来抱住林彦深,“奶奶是不是死了,是不是不在了?”
林彦深一把抱住女儿,悲痛地把脸贴在女儿稚嫩的脸蛋上,“萌萌,奶奶不在了。”
“爸爸!”萌萌大哭起来。
也许,在她小小的心灵中,第一次真正看清死亡那可怖的阴影。
佣人们全都小声抽泣起来。严管家也偷偷抹着眼泪。
当家主母不在了,少爷马上要进强制戒毒所。这一大家子,该怎么办?
也许,他们很快就要被解雇了。
大半辈子都在林家帮佣,他们已经成了林家的一员,现在年纪大了,再去哪儿找福利这么好,工作这么清闲的工作呢?
阴影压在所有人的身上。
良久,等情绪平静下来,林彦深才问严叔,“严叔,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一直都好好的,医生还说我妈的病情有好转,为什么突然就不行了?”
沈唯也看向严叔,这个问题,她也很想知道。
严叔犹豫了一下,没说话。m.χIùmЬ.CǒM
旁边的女佣愤愤不平地开口了,“是林彦成!林彦成跑上门骂夫人!骂得特别难听,夫人一气,就想打他,结果就从床上摔了下来。我们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我们都是证人!”
林彦深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你们为什么要放林彦成进家里?”
他染毒的事被爆,百分之百是林彦成做的。这个时候,林彦成上门就是去耀武扬威的,为什么还要让他跟老妈见面?
“是夫人自己要见的。”佣人们害怕了,一个一个都把责任推到高君如身上。
“没有人想到,林彦成竟然能说出那种话!”严叔把林彦成的话重复了一遍。
林彦深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嗜血的气息。
沈唯看着他阴沉的眼眸,身体情不自禁打了个颤。林彦深这副样子,真的好可怕,像来自地狱的魔王。
“从今以后,我和林彦成势不两立。”林彦深的声音低沉而阴森,回响在病房里。
曾经,他念着血缘亲情,念着少年时跟林彦成在后院摸过的鸟窝,念着他被赶出国十年的漂泊不易。
他容忍了他的报复,容忍了他对自己的一次次进攻。
从今天起,在他心里,他和林彦成之间的血缘关系彻底了断。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他不会再放过林彦成了。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他和林彦成之间,没有任何和平共处的可能了。只有你死我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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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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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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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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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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