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唯反手抄起桌上的热汤,劈头盖脸朝沈定国泼去,她没有爸爸!她的爸爸早就死了!这个男人只是个对她动粗的渣滓,她没必要手下留情!
沈定国被泼了一脸汤,气得暴跳如雷,他伸手又要扇沈唯,被李桂莲和姑姑一家扑过来拦住了。
李桂莲泪眼婆娑地看着沈定国,“沈定国,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沈心怡是你的女儿,唯唯就不是吗?你怎么能这么偏心呢,从小,唯唯……”
她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悲从中来,她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姑父范本青也劝,“哥,你这脾气也该改改了,再怎么说,唯唯是个女孩子,你不该这么做。”
沈定岚的脸也涨得通红,“哥,你想打女儿出去打,不要在我的生日宴上打!从小打到大,你还没打够?幸亏唯唯命大,不然早被你打死几百次了!”
大表姐拿了桌上的湿毛巾,帮沈唯敷脸,“唯唯,疼吗?我叫服务员拿点冰块来给你敷敷。”
沈心怡满脸的愧疚之色,刘慧琪冷笑着坐在椅子上,用得意地眼神看看嚎啕大哭的李桂莲。
沈定国还在咆哮,“打她怎么了?我是她亲爹!你们瞧瞧,她还往我身上泼汤,想烫死我!这要是在古代,是要被凌迟处死的!”
沈唯心如死灰。
她轻轻推开表姐,朝门外走去。
“唯唯!”表姐在后面担心的喊她,沈定岚拦住女儿,“别追过去,让她自己安静一会儿吧。”
沈唯像一抹幽灵一样,脚步轻飘飘地往外走。
左脸火辣辣的疼,想必是肿了。沈定国下手,没有留一点情面。
鼻子酸涩得厉害,沈唯却死死咬住牙关。不,她为什么要哭?她不能哭,为一个那样的父亲流泪,不值得。
走廊上空无一人,这一层都是包间。沈唯走到最角落的柱子旁边,再也走不动了。
她靠在柱子上喘息,满心的委屈如即将爆发的火山,憋得她双眼赤红。
身后的包间门开了,走出了一家三口。
爸爸,妈妈,还有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爸爸,抱抱!”小丫头伸出双臂,向年轻的爸爸要抱抱。
妈妈在旁边劝阻,“宝宝,你已经三岁多了,是大孩子了,大孩子都要自己走路。不能再要大人抱了。”
“不嘛,我就要爸爸抱,就要嘛!”小女孩双手抱着爸爸的大腿,在爸爸腿上扭来扭去。
“好好好,爸爸抱妞妞,爸爸让妞妞骑大马,好不好?”年轻的爸爸弯腰抱起小女孩,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把她扛在自的肩头“这么漂亮的小妞妞,爸爸想抱一辈子呢!”
沈唯站在柱子的阴影里看着那个小女孩。
单眼皮,肿眼泡,并不是漂亮的小妞妞。然而,她坐在爸爸肩头,像是最尊贵,最漂亮,最可爱的公主。
那种被宠爱,被珍视的光辉,在她脸上流转,让她成了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妞妞。
小女孩坐在爸爸肩头走远了,沈唯看着她稚嫩的背影,泪水夺眶而出。
从小,沈定国似乎就不太喜欢她,不过,他喜欢弟弟沈尧。所以沈唯一度以为,爸爸只是重男轻女。
后来看到了他对沈心怡的宠爱,她才知道,沈定国不是重男轻女,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她沈唯。
为什么?为什么?沈唯想了二十多年没有想明白的问题,如今再度占据她的脑海。
委屈和无助铺天盖地,沈唯捂着脸,站在廊柱的阴影里,痛哭失声。
楼上的走廊,廊柱的阴影里,林彦深正静静看着沈唯。
他看见她从包间出来,孤魂野鬼一般飘飘忽忽地走到柱子旁站着发呆。
他看见她盯着一家三口看,直到人家走远,还扭着脖子一直看。
他看见她突然捂着脸,无力地靠在柱子上,看到她肩膀颤抖——隔着半栋楼的距离,他都能看出她的悲伤和绝望。
她在哭。
心突然破了个口子,林彦深双手紧紧握住栏杆。
只有这样,他才能阻止自己跑下去找她,将她一把搂入怀中的冲动。
当年,她伤他时何等决绝,如今看见她悲伤难过,他却仍然难受,仍然心疼。
林彦深觉得自己贱透了。
“彦深,我好了,我们走吧。”纪远歌补完妆,从洗手间出来了,袅袅婷婷地走过长廊,轻轻挽住了林彦深的手臂。
“好。”林彦深转身。
痛哭之后的心情,是所有心情中最糟糕的。那是一种万念俱灰,生无可恋的空虚感。
这句话说的有多么正确,沈唯今天终于感受到了。
她木着一张脸,行尸走肉般朝酒店大门走去。包间里还在吵吗?妈妈还在哭着讨公道吗?姑姑和姑父还在批评沈定国吗?刘慧琪还在冷笑吗?沈心怡还在装乖巧吗?
为什么,这些对她来说,突然都不再重要?
沈唯不愿再想,她只想赶快回家,洗个热水澡,让自己沉沉睡一觉。wWW.ΧìǔΜЬ.CǒΜ
在梦里,可以忘记一切。
“沈律师!”身侧突然有悦耳的声音传来。
沈唯扭头一看,纪远歌挽着林彦深,正在对她微笑。
沈唯侧过脸,想用头发稍微遮挡一下自己红肿的脸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纪远歌已经看到了。
她吃惊地松开林彦深的手臂,走过来,用关切的声音问沈唯,“沈律师,这,这是怎么了?你的脸……”
林彦深这时才看清沈唯左脸的伤痕。他抿着唇,眉心极轻微的跳动了一下。
沈唯自然没看到他无法控制的肌肉痉挛。
她正忙着应付纪远歌,“没什么,不小心撞了一下。纪小姐,林总,你们先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回头见。”
沈唯没有看林彦深,这样狼狈不堪的样子被林彦深撞见,她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沈唯落荒而逃,步子又急又快。
纪远歌收回眼神,重新挽住林彦深的胳膊,“彦深,沈律师,好像遇到什么事了呢。她脸上的红肿,不像是撞伤。”
林彦深没有跟她讨论这个话题,他只淡淡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纪远歌松了口气,把林彦深的胳膊挽得更紧一些。
也许,卫生间的气味,真的是她多心了。至少就目前来看,林彦深和沈唯之间,更多的是疏远和客气。
而她和林彦深的婚期,就在三个月后。
时间,是站在她这边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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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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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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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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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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