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开顺再不省心,也是他唯一的根,万一真有个什么意外……
他不敢往下想。
明明儿子娶媳妇是喜事一桩,他一颗心却抽搐成一团,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他跟蜗牛似的慢吞吞走在去镇子的路上,照着王开顺的意思,肉得买五斤肥肉相间的五花,五斤精肉,还得另外给媒人田兰芳五斤精瘦肉。
酒也得是上档次的,一般的烧酒不行,最少也得是县城酒厂的莲花酿!
莲花酿个屁!
就邱父那种窝囊废,连最便宜的酒精兑水的散装白酒都喝不起!
王大福烦躁的抓起头上戴的深蓝色单帽使劲挠着脑袋,总感觉这事好像哪里不对。
儿子王开顺自小身体不好是真事,三天两头发烧拉肚子,不是打针就是吃药,人称外号药罐子,到现在屁股上还有打针留下的一个凹坑。
可这些年来,尽管长的瘦削,他的身子骨明显利索起来了,平日连一声咳嗽都听不见,怎么突然就咳出血来了?
装的?
当这个念头突然闪在脑海里的时候,王大福猛身子猛的一颤。
照着兔崽子不着调的德行,这事他绝对干得出来!
他干脆背着双手往回走。
开顺那瞎玩意什么脾性,他这个当爹的能不知道?这事要是开顺自己瞎吆喝,他铁定是不会相信,可架不住田兰芳在现场啊!
田兰芳是谁?现在在山前村,可是仅次于唐大山的存在,本身就是具有一身本事的,如果开顺假装生病,她能看不出来?
难不成田兰芳同开顺噶伙糊弄他们两口子?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自打唐月同李建宁成婚后,开顺这个熊玩意天天在田兰芳家里混,这回更是点名提出让田兰芳当媒人到邱家提亲!
这事还真是说不定了!
他再次停了下来,干脆弯腰屈膝在路边蹲了下来,摸出旱烟袋,从一个黑色的旱烟袋包,捏出一撮烟叶,使劲揉搓碎了之后,发狠一般往烟袋锅里摁。
他脑子里不停思索这事。
田兰芳原先就是个闷葫芦,见了人恨不得把脑袋耷拉下来,自从跟唐有德离婚之后,非但突然有了一身治病救人的本事,整个人都有了精神气,见人就大哥大嫂婶子大叔的亲热喊一番,跟村里的小一辈也是打成一片。
那阵子开顺天天回来说道这事,他说田兰芳是被山神娘娘打通任督二脉了,人一旦开窍那是无所不能,人变的年轻有活力好看又有本事,整个山前村就找不到第二个比她田兰芳还好的婶子来。
开顺还说了一句,哪个要是能娶到田兰芳,那祖坟上得冒青烟了。
王大福吓的打了个哆嗦。
邱家窝囊无能,要是开顺有个啥事,邱家压根没有叫嚣的本事。
变的好看的田兰芳现在又是个能拾掇打扮的,同自己的黄脸老婆往一块一站,看上去像是娘俩!
说田兰芳是开顺的姐姐都有信的!
难道开顺要娶邱红梅,只是王开顺的一个幌子,这熊玩意的真正目的其实是田兰芳?
王大福一通胡思乱想,脑子就跟一团浆糊似的,更是禁不住嗡嗡作响。
怎么办?怎么办?!!!
嘴里咬着的旱烟袋都忘记了抽了,愣神的功夫,旱烟袋一抖,烟袋锅一偏,拉着黑烟的烟丝从烟袋锅洒落到他的手背上,烫的他打一个激灵。
娘的!肯定是这样!
他气的打哆嗦,拔腿就往家里跑。
真要是这样,他饶不了这个瘪犊子!
论辈分,田兰芳是长辈,论年龄,田兰芳足可以当王开顺的娘,要是王开顺真是看上了田兰芳,他豁上这张老脸,搭上这条命,他绝对不能称了他的心!
王大福脑门上一头汗,背着双手在土路上一路狂奔,恨不得回去把王开顺从床上拎起来狂揍一顿。
“轻点,轻点……”
“嘿嘿……”
要人命了,天都没有黑呢!哪个不要脸的就开始在公路边的麦秸垛旁边瞎-搞了!
一阵若有若无的女人闷哼声从路边的麦秸垛边传出,紧接着听到一个男人急促的呼吸声,王大福臊的抬手捂着脸,慌慌张张沿着路边往村里一阵狂奔。
他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自然不是正儿八经的婆娘汉子,正经人家哪个能跑到草垛这里干这事?
晦气啊晦气,遇到这种事情要触霉头的!
不久前大栓子娘碰到了刘爱珍跟杨劲松瞎折腾,第二天家里的老母鸡就下了软皮蛋,家里的烟道也堵了,呼啦呼啦往家里灌黑烟,把一家子熏成了黑张飞咧着大嘴耿着脖子直咳嗽!
呸呸呸!
嘴里快速吐着,王大福快速往村里跑的时候,一脚踩了空。
“哎吆!”
惊叫一声,王大福身体一歪,沿着顺着路边的斜坡,跟皮球似的的骨碌碌往下滚。
“快走快走……”
对面草垛那边,传出女人的惊呼声,已经滚到沟里的王大福,手脚并用胡乱从地上爬起来,眼睁睁看着一个穿着花布衣衫的女人,拔腿往山前村的方向跑。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从杨树底下推出一辆自行车,骑着车子沿着大路一路狂奔。
王大福有些傻眼。
他使劲揉搓揉搓眼睛,一会看看朝着山前村奔跑的方向,一会再看看骑着自行车的那个男人,嘴里连连念叨着,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直到一南一北两个方向的两个影子都看不见了,他这才从沟底下爬了出来。
真他娘的晦气!他还真是触了霉头!要不是开顺这个瘪犊子,他王大福怎么会如此狼狈!
他的脚扭伤了,肿的跟个馒头似的,悲催的是沟底下有一堆带着尖刺的荆棘,滚落下去的时候,把他的双手被倒刺好一个扎,这会两个手上还冒着血珠子!
王大福嘴里嘶嘶嘶倒吸着凉气,看一眼肿胀的脚踝,忍不住暗暗叫苦。
脚一沾地,扭伤的脚踝就钻心般的疼痛,无奈之下,他只得抬起扭伤的右脚,左脚一步步往前蹦。
可怜这左脚他不熟练啊,蹦跶慢的跟乌龟似的,一动弹连带着右脚生疼。wWW.ΧìǔΜЬ.CǒΜ
等蹦跶到天彻底黑下来,这才到了村头。
他脑门子上的火直冲天际,这会要是开顺这个王八羔子在他面前,他得把他撕吧了!
“嘿嘿,我就说嘛,咱们的事情肯定没有问题!我是谁?我脑袋瓜子灵活着呢,我要的东西,我爹我娘还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你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得多饿?我给你带过来几个煮地瓜,你趁热赶紧吃……”
“谢谢媳妇,等咱们结婚了,我天天让你吃香的的喝辣的……”
“滚一边去,我答应跟你不是为了吃喝!我年龄到了,就是想着好好过日子……婶子给我们操心了,你可得好好谢谢婶子……”
晦气!又碰到了一对!
不对!
这声音听起来这么熟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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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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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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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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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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