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内城街头,一匹快马肆无忌惮,疾驰而过。
谁也没想到大白日就遇到驾驭疯马横行霸道的王公贵爵。
霎时蔬果漫天泼洒,鸡飞蛋打。
摊贩惊慌四散,跪伏于地,头都不敢抬。
吉安侯府。
“吁——”
高头大马被一粗壮有力的手臂勒住缰绳,双蹄踏空而立,发出嘶鸣。
定睛看去,马上大汉一脸络腮胡,金雕玉砌的头冠华丽夺目,一身环佩叮当,全是价值连城的古玉。
其双目锐利有神,有鹰视狼顾之象。
他仅仅往大开的朱门扫了一眼,眉头略皱,鼻子喷出一声不耐的冷哼。
下一刻,府上下人急忙鱼贯而出。
“侯爷回府了!”
“恭迎侯爷!”
一群人众星捧月,伺候着马上神态倨傲的大汉踏入府中。
府外偶然瞥见这一幕的人则不禁暗叹。
继南雄侯赵庸后,淮西勋贵中最彪悍不好惹的吉安侯陆仲亨竟也回来了。
这下京中又要再生波澜。
陆仲亨接到传信,快马回府。
管家闻讯匆匆赶来,见到自家侯爷,急忙见礼。
“属下参见侯爷,不知侯爷因何故突然回京?”
这事先也没打个招呼,阖府上下都很懵啊!
因知道侯爷喜好奢靡,吃穿用度都是问题,仆从急吼吼出门去最好的鸿泰楼定酒席,又去最好的绸缎庄裁制锦衣。
纵是如此,陆仲亨看到奴仆临时奉上的老旧衣袍,依旧心里不豫。
劈头就是两马鞭下去,抽得奴仆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手一抹脸,登时鲜血如注。
周围人一看那好好的脸被侯爷两下子抽得皮开肉绽,都暗暗吸了口气。
一时间所有人头都垂得低低的,仿佛变成不会喘气的花瓶。
“不长眼色的东西,还不滚下去!”
管家色厉内荏地呵斥几句,使了个眼色,叫人把这碍眼的奴仆拖下去。
下人迅速换掉染了血的厚毛地毯,换上前朝皇宫搜出来的御用品。
陆仲亨双脚踏在那从大食国进献的羊毛厚毯上,脸色这才好看些许。
端起茶碗,就直接大口饮尽。
仿佛不是千金的北苑茶,只是一杯白水。
陆仲亨一抬下巴,立刻有貌美侍女上前用丝帕轻轻擦过嘴角。
他上手一揽,挑逗着侍女,嘴上没好气地道:“还不是那胡惟庸,突然给本侯写信,非要见面详谈!”
他常年领兵征战在外,虽是淮西勋贵,但也鲜少回京,跟胡惟庸发生交集。
一时半会儿,真不知道朝中什么动静,更不知道胡惟庸现已落难。
管家闻言,也是一惊。
“侯爷您不知道,胡惟庸已经停职在家,被圣上和李相勒令闭门反省!?”
“什么?李相?李善长从溧水县又回来了?”
陆仲亨侧重点则全放在李善长身上。
他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这老东西,还说自己不恋栈权位,果然沉不住气了。”
“他早该如此!搞什么韬光养晦,要说那胡惟庸,论资排辈,在本侯面前算个屁!?”xiumb.com
“我等随圣上南征北战的时候,他才几品官,任上政绩平平无奇!”
“偏偏李善长吃了迷魂汤了,非要将淮西魁首之位让给他!”
陆仲亨身为武将,就是标准的武夫思维。
要当他们老大,拳头得够硬,要么功劳资历得压得过他们才行!
李善长坐镇后勤,整治内务井然有序,要没这位大管家操持,弟兄们早就喝西北风了,打个屁的天下。
论能力论辈分,又是最先入伙的文人,跟他们一起从头打拼的资历,陆仲亨他们都对李善长服气。
可胡惟庸又是什么东西?
不过一般陆仲亨不在京里,心里再不服气,出于对李善长的尊重,还是没提出质疑。
而今胡惟庸不知犯了什么事,居然叫李善长给撵下来了!
好啊,总算不用看那洋洋得意的小人样了。
陆仲亨心情愉悦,正要叫人上酒,痛饮几杯。
府门前守卫急急拿着一封拜帖走进来。
“侯爷!外头有人自称江南豪商王百万,替某人专程找侯爷说项而来,这是拜帖。”
“王百万?”
陆仲亨猛不丁想起,自己还真结识过这号人。
当初他刚封侯,意气风发,有个据说身价百万的豪商巨富不惜一掷千金也要结交他,他大笑接见,留了份酒肉情。
“这王百万消息竟如此灵通,本侯前脚回京,他后脚就知道了?”
似是想到什么,陆仲亨戏谑地挑了下眉,大喇喇靠在太师椅上。
“叫他进来,本侯倒要看看,谁那么大本事,能令身家巨富的豪商代为说客。”
说这话时,他心里已经浮出几个人选,不过还不能确定。
很快,一大腹便便,穿着低调奢华的豪商快步走进。
正是京城有名的江南王姓豪商,人号“王百万”的王富贵。
王富贵一进门,就恭恭敬敬朝陆仲亨拜倒:“小民叩见侯爷,侯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万兄何必多礼啊,快起来。”
嘴上如此说着,陆仲亨一脸高兴的神情,却摆明了他十分受用。
抬手一挥,叫人赐座。
王富贵连忙谦卑地屁股沾个边,就说尽肉麻之词,跟陆仲亨寒暄拉关系。
陆仲亨起初听着还心情尚佳,跟着附和几句,听到后来就有些不耐烦了。
手指敲着价值千金的紫檀木桌,他抬手止住王富贵滔滔不绝的废话,直接皱眉呵道:
“行了,在本侯面前,百万兄也不必如此热情。”
“废话就别说了,且告诉我,你这趟的来意。”
言归正传,王富贵正襟危坐,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
“回侯爷,其实小民不是为了别人,正是为了被困囹圄的胡相而来。”
“哦?胡惟庸?”
陆仲亨惊讶了下,倒也没觉得如何意外。
他只是好奇,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胡惟庸怎么想到给他传信,还找江南豪商作为说客,上门传话。
难道他以为同为淮西党,自己会傻得舍李善长,选他胡惟庸不成?
光这么一想,陆仲亨就蔑然一笑,嗤之以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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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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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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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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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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