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们步履匆匆,满头大汗,一片忙得热火朝天之象。
“快快,今年盐运司清点奏报的折子整合于此。”
“李相精力不济,能在中书省批的公文就这几个时辰了!哎哟几位大人啊,还没审查完吗!”
闻言负责分案审查的刀笔吏,一个个都手忙脚乱急得脸通红大吼。
“这、这全国各地的折子都扎堆挤在一起了,要审查也时间不够啊!”
“可恶,都怪前几日那几个御史,疯了似的争相弹劾胡…这不给李相烦得,头痛欲裂啊!”
近几日,随着圣上和太子离京越来越久,堆积如山的奏折,已经快让整个中书省不堪重负。
眼看着再这样下去,别说一个李善长,再来十个也不堪老牛拉磨,拼了命的使。
中书省上到右相汪广洋,下到刀笔吏,都快哀嚎连天。
陛下啊,您到底要在凤阳玩到什么时候!?
朝政大事再这样停摆下去,整个国家都要动荡了啊!
也是大明建国初期的权力高度集中,使得天南海北的公文都如雪花一般淹没了中书省。
平日里老朱精力旺盛,还有小朱作为副手,处理公务来得心应手。
可现在,偏偏两个主心骨儿顶梁柱都不在!
李善长刚回朝中,还没等适应局势呢,滔天重担压在肩头,这把老骨头差点没压碎喽!
在所有官吏们疯狂忙活的时候,老李本人自是不得闲。
文渊阁。
李善长脸色阴沉似水,看着面前小山高的奏折。
这些,全都是淮西勋贵,就子孙后代要随水师出征倭国的事,联名上书弹劾他。
他也万万没想到,刚回来的时候,那帮淮西勋贵还喜气洋洋,恨不得敲锣打鼓,视他为整个淮西党的后盾救星。
这一眨眼,人人又视他如蛇蝎,口诛笔伐,毫不留情!
“也是难为了这帮大老粗,一个个明明都不擅长舞文弄墨,硬是被逼得,呵,说这些狗屁不通的妄语!”
李善长重重拍了一本奏折。
这本奏折,还正是巩昌侯郭兴上奏的。
先前还人模狗样给他递情报,谁知转过头因为一场朝会就给他捅刀!
简直巴不得他立刻罢相,将大权交回胡惟庸手里!
“蠢货!”
李善长冷冷吐出两字,靠回太师椅上,深吸一口气。
这几日,天天对着这些乌烟瘴气的奏折,不是弹劾自己就是弹劾胡惟庸,看都看腻味了。
起初,他还满心惴惴不安,暗自揣度,圣上突然光棍把所有朝务丢给自己,是否是一次对自己和淮西党的试探。
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老李佛系了。
这铁定是圣上心血来潮,在凤阳待得乐不思蜀,才索性将朝中诸事交给自己看着处理。
至于宅心仁厚的太子殿下,那纯粹是被这不靠谱的圣上带跑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李善长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且不说那些因为重要程度不同,被留中押后,等待御笔朱批的折子。
光是胡惟庸搁置不理,还有淮西勋贵之后,要征入水师参战一事,再耽误下去,都可能要出大事。
即便他是德高望重的功臣之首,关乎子孙传承,关乎淮西一党的立足之本,他又能压制这些日渐骄横的淮西勋贵多久呢?
“看来,必须得再书信一封,催圣上和太子殿下回来了。”
李善长提起笔,刚要挥毫泼墨,写一封急催信。
这时,右丞丁玉火急火燎地叩门而入。
顾不得见礼,他就满头大汗叫道:“相爷不好了!巩昌侯郭兴、济宁侯顾时、南雄侯赵庸、靖海侯吴祯一同登门拜访!”
都这种时刻,他们来中书省拜访做什么?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善长拧着眉头,不想见他们。
不止是出于那一封封上奏弹劾他的折子,更因为作为这件事的主要推动者,他必须要避嫌。
中书省是什么地方?
他堂堂宰辅,岂能在下属面前,因淮西旧情而偏私?
“派人轰走他们,本相不见!”
“晚了啊相爷!他们铁了心要强闯,冯善、侯冕两位参知政事拦在门口,此刻恐怕都拦不住了!”
也就在丁玉话语刚落不久,外头文渊阁的大门砰然一声巨响。
几个粗鲁莽直的武夫,竟是不守规矩,硬生生将门撞开了!
“李善长,你给老子滚出来!别想装死!!”
这震得人耳朵生疼的大嗓门,不是凶名远播,威风赫赫的南雄侯赵庸,又是谁!
李善长当真没料到,这些淮西勋贵跋扈无礼至此。
“简直岂有此理!”
“他们,这是目无法纪,公然冲击中书省,是想做什么!”
老李气得胸口疼。
这还没完,一晃眼人大摇大摆走进来。
“李相!老子的儿子都关在亲军都尉府多时了!你倒是给个准话,何时放他出来啊!”m.xiumb.com
赵庸一介粗人,根本不懂何谓委婉。
他就当着中书省来往官员的面,冷哼一声直接施压。
“赵庸!你眼里可有老夫这个宰辅!”
李善长大怒,拍案而起。
“不敢!谁不知道你李善长李相惯会奉承上意啊!”
赵庸撇撇嘴,一脸的嘲弄鄙夷。
“若非你执意上奏,要咱们淮西子弟渡海出战,上位怎有可能想起一出是一出,折腾起这帮混小子来!”
“如若你没有一早布局,上位明明都把你贬到溧水县,又为何突然将你调回京师!”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啊!老子看胡惟庸再圆滑,也斗不过你这老狐狸!”
将领们在外骄横惯了,要不是老朱弹压,会更加目中无人。
加之刘基已死,浙东一党除了御史多,只能追着他们弹劾,再没任何威胁性。
若说之前没有灭元之战,老将们或许还会严令下属收敛一二,但现在谁人不知满朝功劳最大,碾压文臣的就是他们这些勋贵将领!
赵庸心想上位建国,他功劳不输任何人,要不是犯了点错,也能被封个国公!
论资历他们都平起平坐,同为开国公侯!
他李善长现在不就是个宰辅,跟他耍横?真敢拿着鸡毛当令箭啊!
邓愈那老小子也是的,没事净吓唬人!
上位若是针对功臣,还能随便撂挑子放心把朝事交给李善长,这说明淮西一党还是深得帝心!
当年同在上位帐下,上位就是重视他们武将,远超文人!
如今,李善长这丞相监国,他也没在怕的。
更甚者,没了上位虎视眈眈,他反倒更放开性子,肆意威逼这胆小怕事的老李,把自己儿子带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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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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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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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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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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