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兴看着儿子做了赈济官,天不亮就走,天黑了才回来,心疼之余,顿时欣慰不已。
他就周骥那么一个儿子,难免疼宠。
听说邓愈当众打儿子,他都嗤之以鼻,还心道自己定不会像他一样。
“骥儿,今日在难民营,可还一切顺利?”
周骥挑挑拣拣,漫不经心扒拉面前几盘菜。
周德兴非但不责怪,还高兴地把自己眼前的菜都挪到他那边。
“多吃点,看你都晒黑了。”
“晒黑?”
周骥不悦地皱起眉,摸摸脸啧了一声。琇書網
还不是那难民营根本非人待的地方!
环境脏乱差不说,略有姿色的女人都没几个。
要不是胡鹏会享受,强狎一些风骚妇人聊解慰藉,他这几天还真得过和尚日子。
当然,在满心满眼都觉得自己优秀的老父亲面前,他不会傻得说实话。
周骥嗯嗯啊啊随意地道,“难民营确实事务繁琐。”
“不过爹你让我带去的几个杂吏,还算得用。”
“那就好。”
周德兴又问了几句,看周骥渐渐不耐烦了,赶紧收声离开,去处理军务了。
反倒周骥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
“再忍忍,反正没几天了。”
现在正儿八经当赈济官的,不都是傻子一个?
胡鹏可和他约好了,实在不想忍受,一把火烧干净就是。
周骥眼珠转动,闪过一抹恶毒之色。
而此时尚无人得知,这些纨绔子发起狠来,会造成多大的震动。
……
“天哪,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邓镇看着自己负责的区域,大致已经修理得井井有条。
可是他没想到,正因为自己干得太好,算是纨绔子里难得出挑的。
太子殿下见状,笑了一声能者多劳。
竟是直接大笔一挥,就把塌陷的兵部划到他负责的区域!
这下,又是个累人的大工程。
邓镇才不想和兵部那帮老油子打交道呢。
没看工部的人都被他们得罪完了吗?
遮遮掩掩,就不让人进衙门地界,活像是里头藏了什么军事机密。
呸!
你都不让人进门,谁给你丈量尺寸,重修官衙啊。
邓镇仰天翻起大白眼。
“话说兵部尚书刘仁,听说房梁塌了刚好砸到头?他这都昏迷几天了?还没醒呢?”
一边吊儿郎当跟下属唠嗑,他一边娴熟地解襁褓,摸屁股,换尿片。
他现在已经是奶孩子熟手了。
一手抱着一个,腿上还抱了两个小“树袋熊”。
树袋熊这个概念,还是听没事跑来看他热闹的秦王姐夫说的。
貌似,大洋彼岸,远在西边一个大陆上,有一种爬树的小兽叫……考拉?
名字怪怪的,另一种称呼是树袋熊,倒是挺得他喜爱。
如今看着自己腿上死缠着不放的两小儿,邓镇突然有种诡异的既视感。
好像自己是树袋熊抱着的树桩一样。
下属刘本生,是秦王姐夫从火器司临时拨来帮忙的能吏。
闻言,他也拧起眉头道:“因有人严密封锁消息,到现在我们还不知兵部之内的情况。”
“而朝中陛下屡屡发问,总有官员替刘尚书出来说话。”
谁让天下重要武职,都由大都督府管辖。
兵部成了不尴不尬的清水衙门。
而老朱偏偏自己又亲口说过,待朝廷百事俱兴,诸事皆定,六部主职官员除非必要不能轻动。
最近武职又面临新一波改制,大都督府上下和朝中武勋们,都忙得脚不沾地。
一时间,哪有人适合接替刘仁的位子?
在胡惟庸的暗示下,淮西一党又费力保着刘仁,给他们物色官员争取时间,占着位置。
以至于,老朱哪怕从毛骧口中,频频知道兵部内动向,自己关上门大动肝火,面上都得波澜不惊。
刘仁是还昏迷着,但谁想到,兵部内封锁得如此严密。
说没有问题,鬼信!!
老朱直觉兵部有大事瞒着他,胡惟庸也是知情人之一。
冲着淮西一党愈发鼎盛的声势,他不能坐视。
于是就有了小朱看好邓镇,变相圈了兵部衙门让他负责以工代赈,督促灾民建设,试探兵部一事。
“唉,真不知道这兵部有何可藏着掖着的。”
邓镇眉头一挑,看了看手里地图。
他好不容易熬了数日,在灾民们热火朝天的干劲下,有水泥这等神物,百姓变成废墟的屋舍都焕然一新。
眼看着就差最难搞的兵部衙门了,不把这里迅速建好,他还得奶孩子奶到什么时候!?
“要实在不行,越过刘仁,咱直接强干!”
要不在正史中,邓镇也是一员能打的虎将。
和邓愈如出一辙的轴劲儿上来,哪怕兵部的人再拦,也不好使。
“刘干事,你亲自带人进去,什么都别管,先把废墟给我全拆了!”
邓镇发了狠,刘本生也早就等着这句话了。
“是,小公爷,属下得令!”
火器司上下,谁还跟兵部没仇啊?
他们巴不得看着兵部那帮眼高于顶,瞧不起他们的皂吏,急得上蹿下跳呢。
刘本生风风火火带人去了兵部。
而他前脚刚走,后脚邓镇无心一瞥,看到隔壁的难民营。
“嗯?胡鹏那厮,怎么和周骥单独走在一起。”
“这俩臭味相投的,看起来没憋好屁啊。”
邓镇纳闷儿的看着两个比他还混蛋的纨绔子。
只见那二人勾肩搭背,一脸奸笑地甩开下人,从营地走远。
他本能地皱了皱眉,觉得这两人在酝酿什么不好的事。
可兵部重建迫在眉睫,事关他回家交差,邓镇转而又把心思放回正事。
“管他们作甚,陛下和太子都派人在这儿盯着呢。”
“这些日子谁昏昏碌碌,敷衍应付,上头一目了然。”
胡鹏和周骥不干正事才好呢,反正他们纨绔党之间还分圈子,彼此互看不顺眼。
若是办坏了差事,看太子殿下不惩治他们,回去老子再护,也免不了跪祠堂挨板子。
邓镇想罢愉悦地哼了一声,又继续看着兵部衙门那边。
……
与此同时,兵部。
因刘本生带人上门,外面一阵鸡飞狗跳,兵荒马乱。
兵部官吏们,都像大难临头一般,惊悚地飞奔进帐篷,拼命摇晃着榻上昏迷不醒的刘仁。
“大人,大人不好了!”
“大人你快醒醒啊!”
“再不醒,咱兵部衙门都要被人拆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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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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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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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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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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