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做点什么,让上司看到自己的价值。
心念一转,焦玉就明白火器司当下最需要什么。
他立刻说道:“两位大人,据下官所知,光兵部下属负责兵器制造的一些工匠,待遇就十分不好。”
“因战事方休,他们在兵部的地位也直线下降。”
“就连上次朝会提起的涨俸,兵部的上官们也故意没和工匠提起。”
“是以,他们现在还有不少人被蒙在鼓中。”
兵部现在的阶级是,刘仁这个尚书居顶端,下属两个侍郎仅次其后。
再是万事不管附庸上级的郎中、员外郎,以及各部门管事。
而工匠在兵部司、军器局等地方,却连普通小吏都赶不上。
若非因为军器局负责生产兵需、鞍辔等战略物资,工匠必须独立成部,归兵部管辖。
这些人但凡去了工部,也不至于地位尴尬,在兵部如此受冷遇。
朱樉和朱棡听了焦玉的叙述,纷纷皱起了眉头。
自从他们专心研究火器,从凤阳那里知道工匠的作用性。
他们以身代之,就忍不住替兵部效力的工匠感到不值。
“兵部辖下不止兵部司军器局,还有职方司、库部司。”
“对兵部司、军器局如此重要的工匠都毫无地位,那负责管理其他两个司的官吏呢?”
看着两个皇子由衷为工匠待遇感到不平,焦玉不禁十分感动。
可说到职方司、库部司,他又连连摇头叹息起来。
“两位大人有所不知,因各地尚有战事未曾平息,职方司在兵部算是炙手可热的部门。”
“毕竟领兵出外打仗的将领,哪有不来职方司要地图的?”
“职方司上下因此水涨船高,地位也不可同日而语。”
连管地图的官吏地位都在负责打造兵需的工匠们之上?
朱樉和朱棡简直不敢置信。
“库部司负责调集陈年入库军备,那就更是油水多多的肥差。”
焦玉无奈地说道。
然后他特意看了看屋外,确定这番话不传第四人之耳,才深深作揖道:
“下官自知人微言轻,可是实在不想两位大人在懵懂中重蹈覆辙。”
“其实,光昔年旧军备就有不少被淘换下来,偷偷运送到南边土族豪强手中。”
“他们一旦起事,遭殃的是当地百姓,和无知无觉领兵征伐的将士们。”
“也正因此,下官拼着脑袋不要,也希望两位大人千万警醒!”
焦玉神情严肃地看着朱樉和朱棡。
“兵部主管库部司的官吏,从上到下,都是两位侍郎……及尚书大人的心腹!”
“今上重视武职,多在大都督府的缘故,难免疏漏兵部。”
“而这里有不少人,他们为了银子宁可铤而走险,淘换倒卖二手陈旧军需。”
“旁的兵器也就算了,可二位大人负责的火器,可是万万不能泄露出去的!”
不然,打得蒙古人落花流水的热火器,将来用在自己人身上,那可真是大灾难了。
朱樉和朱棡初来乍到,光看到兵部因武将功劳,打压排挤他们。
却没见到更深层的原因……
如果真要成立火器司,并让兵部上层官员看到里面更大的利益。
那么今日保家卫国之火枪,来日必会成为射入我军心脏的利器!
焦玉只十分庆幸,得亏他先一步看到针发枪的图纸。
兵部大多数人,现在估计还在背地里偷笑两个皇子赌一时之气,不过借公款玩乐罢了。
如若真被他们看到针发枪的存在,知道这比燧发枪更厉害的火器。Χiυmъ.cοΜ
他们肯定对倒卖燧发枪,也再无顾忌,届时会用出什么手段,焦玉自己都不敢深想下去!
两位皇子的安危都可能受到威胁!
除此之外,自己一家老小,还有工匠们的人身安全,也必定难以保证!
“下官,恳请两位大人务必重视。”
“火器司的针发枪,除了可信之人,对其他兵部下级,万万不可显露分毫!”
焦玉对兵部现状看在眼里,有些话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
偏偏他性情耿直,不为奉承上级,空有一腔抱负,却也只能在兵部浑浑噩噩度日。
原以为他会带着秘密,直至告老或调任地方的那一天。
万万没想到,两个皇子能阴差阳错,挂职兵部,成立新的部门火器司,还真捣鼓出了不得了的新火器!
“焦玉你先起来。”
朱樉和朱棡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深深的震惊和庆幸。
他们哪里想到,兵部的水这么深。
除了那些腐儒不遗余力抨击他们是纨绔,否定他们的功劳。
兵部高层,居然还藏污纳垢,为谋私利,连军中上下淘汰的兵需都敢偷偷倒卖!
“我说怎么南方还有些地方土族,有恃无恐,屡屡仗武犯禁。”
朱樉气得直磨牙。
“合着咱家后方养了这么一群‘家贼’!”
“这群蠹虫肥鼠,坐镇后方,个个上朝都貌似忠良,两袖清风仿佛真清正廉洁的模样,是父皇的好臣子。”
“结果呢!我记得,当初程昭闹着涨俸之时,这兵部尚书就横加阻挠。呵,原来他早已肥得流油!”
“满朝上下谁都可能缺银子,就手握这么大一个宝山的他不可能!”
朱樉只恨自己上次没把刘仁打成残废。
这个肥头大耳贼,就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将士们在前方拼命,他们就倒卖军需,让敌人用自己军器局生产的兵刃,捅自己人的刀!
现在,焦玉还告诉他们另一种可能。
针发枪一研究出来,他们就敢有恃无恐,把手伸进火器司,仗着针发枪的克制,大肆倒卖燧发枪!
“啊,岂有此理!”
兄弟俩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
过去没学好的时候,处处横行霸道,也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
如今自己辛苦研究的火枪,都快为他人作嫁,养肥这帮硕鼠。
换谁谁不气!?
刘仁再敢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都想大耳刮子扇他!
焦玉看着两个皇子咬牙切齿的模样,生怕他们一时怒火冲昏理智,被兵部的人趁虚而入。
他连忙劝道:“在火器司羽翼未丰之时,还请两位大人千万忍住,莫要发难。”
“待针发枪秘密研制出来,我们直接上呈御前,争取时机成熟时,一举将火器司和兵部分离。”
朱樉和朱棡也不是听不进劝告的人。
再愤怒,再郁闷,之前在朝中也是他们执意要进兵部,用新火器证明自己。
这会儿突然要求再调离兵部,强行把火器司分割出来,朝臣们又会有借口大加攻讦,说他们无理取闹。
“焦玉,还好我们先收了你啊。”
有焦玉这么个贴心又忠诚的下属跟随,算是因祸得福。
这及时泼一盆凉水,让他们冷静下来,等着见机行事。
“不过,光这样放过兵部的肥硕鼠,还是太便宜他们了!”
朱樉和朱棡能是受气人?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坏笑起来。
“不重视工匠是吧?那正好,火器司正虚衔以待,恨不得多多益善!”
“焦玉!”
“下官在!”
焦玉看着两个皇子谋划着什么的阴险表情,隐隐明白他们想干什么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他们异口同声道:
“传令下去,面向兵部,给本官全面招工!”
“挖空他们的墙角,看没了这帮工匠,兵部那些部门还怎么运行下去!”
焦玉眼神一瞬愕然,但随即,他就反应过来。
心中顿时激动起来,满腔热血冲到头顶。
他郑重抱拳,声音洪亮地应道:“是!下官这就去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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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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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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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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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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