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维护,程昭目光灼灼,见一个怼一个。
清流老臣们急得干跺脚,也注定无计可施。
老朱最后憋着笑,几乎是神清气爽地对群臣说道:
“还有没有其他要事禀奏?若无旁事,那就退朝!“
总管太监十分有眼力见儿,闻言停顿片刻,就赶紧机灵上前高唱。
“退朝一一”
好好的大朝会,又无疾而终。
针对凤阳和张成的计划,不得不继续延后。
清流老臣们个个脸色不豫,但是对上固执己见的陛下,还有铁杆儿太子死忠的程昭。
论口舌之争,他们根本占不到好处。
“也罢,就先从长计议吧。”
答禄与权眉头紧皱,转身率先离开。
他要立刻派门生再去凤阳一趟。
日久见人心,他就不信,张成坐拥帝王宠信,能不干点出格的事情。
但凡被他抓住一点把柄,此人都决计无法在凤阳县令的位置上再待下去!
见答禄与权离开,朱善、王僎他们不由面面相觑。
乐韶凤也借机离去,找老友喝茶。
反倒是脸色黑沉,郁闷非常的詹同,看见答禄与权和朱善他们走得近,不由奇怪起来。
“那答禄与权大人,不是蒙古人吗?”
“蒙古人也这么讲究规矩?”
朱善和王僎一听,这可是高傲的詹尚书主动递出亲近的讯号。
他们忙不迭地解释道:“詹大人您有所不知,这答禄与权可是出了名的古板讲礼。”
“当初与乐大人一起编撰《洪武正韵》,他就因为其中一部分发声和古韵不同,与乐大人争执起来。”xǐυmь.℃òm
“两人都是较真的性子,但答禄与权偏偏敢与乐大人拍桌子瞪眼睛,争得面红耳赤呢。”
詹同闻言,还真的惊讶起来。
大明开朝初期,也招纳了蒙元不少旧臣。
但像答禄与权这么一颗红心向大明,坚决遵守古法典仪的,还是闻所未闻。
朱善又笑道:“也正因此,那张成处处僭越违禁,可不就招惹了眼里不揉沙子的答禄与权。”
“您就等着看吧,若再抓住张成的把柄,等待他的,必是这位蒙古大人无尽的纠缠。”
之前就因为“请行禘礼,议格不行”,改翰林修撰的答禄与权,又怎么会是简单的人物。
不撞南墙不回头,他们相信有这样较真的答禄与权紧咬张成不放,必是他最头疼的敌人。
想明白关键,詹同苍老的脸上,顿时也露出了然的笑容。
的确,同朝为臣,在张成明显简在帝心的情况下,他们一味出头不见的能得到好处。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说的倒是容易,可身家老小,一族荣辱都牵系在身,怎能不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再图名,再忠君,若有合适的人冲锋陷阵,他们在后头渔翁得利,何乐而不为?
那样就算答禄与权和张成斗个两败俱伤,你死我活。
一个蒙古官员,非我族类,硬要拼个鸡飞蛋打,他的下场与他们又有何关系?
几位老臣眼带深意,相视之间含蓄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下朝后,老朱却不知道,自己手下的老官油子,肚子里又在酝酿什么弯弯绕。
反正再深谙官场厚黑学的人,想上天,他一手也能给他摁下去。
这边厢,老朱在御书房徘徊两遍,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这样下去恐怕不行啊……”
他望着奉天殿那边,心情无比凝重。
朝堂上的老臣咄咄紧逼,依他看来,那些腐儒掐尖要强的斗法,迟早会殃及无辜。
“唉,都不是过去一起从苦日子奋斗过来的人啦。”
有些人,年迈了眼界还不如年轻时候,就贪图眼前那一亩三分地的利。
谁动了他们的位置,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睛,恨不得变成乌眼鸡,把胆敢冒犯他们的人叨个头破血流。
同样的,离经叛道,不循规蹈矩者,一样难入他们的眼睛。
就算能力再强,潜力再大,还是会饱受排挤。
就如倒霉催的张成。
”还是木秀于林啊……”
老朱叹息着摇头。
他和老大在,可以给张成保驾护航,以后呢?
大明万事待定,照他们父子看来,就应该趁群臣热血未干的时候,大刀阔斧开辟出崭新的天地。
而不是满足于现状,像历朝历代建功立业后的贤臣们一般。
为家族,为子嗣,为门生故旧,罗织党羽与皇帝抗衡,争权夺利。
“不行,这些腐儒不堪用,所以义务教育才势在必行。”
张成这次做的对。
顽固守旧派用不了,那就换新血。
大力推动民间教育,让更多来自基层的平民孩子,学会新学,再到朝堂上来帮太子。
“除此之外,目前咱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了。”
老朱心事重重地想。
还好他身子骨还算康健。
再为太子好好掌舵个几年,把偌大的江山打理好,除掉所有棘手的刺再交到他的手上。
这样一来,他就算闭了眼,也能含笑九泉了。
“所以,朱重八啊,咱可一定要忍住了。”
老朱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心里也彻底做下决定。
……
当天晚上,小朱就从风尘仆仆赶来的毛骧口中,接到父皇的召令。
“父皇有急事寻我?”
小朱一愣,生怕有什么要紧事,父皇拿不定注意才找自己商量。
他赶紧跟张成告辞,然后骑快马赶回南京。
翌日上午,大朝会刚结束,小朱才抵达宫门口。
把累得翻白眼的马交给方恒处理,小朱揉了揉一夜急赶路,颠得酸麻的腿,大步走进御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
老朱刚从朝会回来,闻言连忙免礼。
“老大啊,快起来,跟咱好好说说凤阳学堂的事?”
小朱没想到,自家父皇急三火四把他从凤阳召来,为的就是凤阳学堂的事。
一时间不由哭笑不得。
他幽怨地看了父皇一眼,随即提到自己亲自推动的义务教育,一下就激动起来。
这回脸不红气不喘了,他精神抖擞,把自己现阶段的推行成果说了出来。
“回父皇,如今凤阳官办学堂,已经成功创办起来。”
“现在因为试点,只是盖了两间学堂,不过其占地规模却是很大的。”
老朱挑了下眉,“哦?那一间学堂是有多大?”
老朱原以为,容纳个一两百人顶天了。
万万没想到,小朱神秘一笑,给出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一间学堂就是一千人,这还不包括教职员工,和日常巡视的编外保安人员。”
“嗬!”
老朱倒抽一口气,眼珠子瞪得比牛铃铛都大。
“这么大规模,你们那儿的人手够吗?”
“要教那么多学生,老师又从何而来?”
小朱微微一笑,老神在在地道:“这点就不劳父皇您操心了。”
“其实,从宋朝开始,就有针对官学特事特办的征召编外教授先例。”
然后,他将张成说的话,原原本本给老朱转述了一遍。
听得老朱双目异彩连连,一拍大腿放声大笑道:“好,好!张成这主意够妙啊!”
“原本咱还担心,学生多,老师从哪儿找?”
“这下好了,你老师解决了咱的燃眉之急啊!”
他们本来兴办义务教育的主旨,就是希望孩子们学会务实,而且从经济实用出发的新学。
与其找那些声名大噪的腐儒,满嘴之乎者也的大道理,真就不如找一些郁郁不得志的。
或许人有才能,但就是因为性格原因,在官场上混不开的忠直之士。
小朱见父皇都同意自己和老师的打算,不由更加激动了。
“父皇,既然凤阳官办学堂已经开了先河,咱们南京也当紧随其后才是啊。”
然而,说到凤阳学堂办得如火如荼,满脸乐呵的老朱。
一听自家大儿子想在南京也办这样的学堂,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了。
英雄一世的他,难得拘促地揣起手来。
“这个……咳,老大啊,你当咱不想在南京,乃至全大明都开办学堂,让老百姓的孩子上得起学?”
“关键是没银子啊!”
“想你老师,没用国库的银子都让人骂成那样,咱要是再动国库的银子办南京的官学,这满朝文臣的唾沫星子都能给你老子我淹喽!”
至于挪用皇家内帑……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老朱立马一激灵,看向小朱。
“咱可跟你说,要想打内帑的主意,得你自己找你娘说。”
老朱是标准的大男子主义。
从打江山开始,男主外女主内。
他搁前头领兵打仗为所有人挣前程。
而马皇后贤良淑德,为他安抚后方众将士家眷一样。
老朱从不过问宫内银子的支使问题,马皇后也心照不宣,从不过问朝事。
帝后自有默契,这才相持至今,令皇家一片和睦。
可是问题也随之而来,老朱以前每次动用内帑,要么悄摸摸的,要么就得知会马皇后一声。
不然老妻眼一瞪,他就得被关在家门外了。
若是张成在此,一看老朱这么怂就知道他是标准的妻管严,一物降一物。
更别说小朱也是看着自家父皇母后的相处长大的,又如何不知,父皇惧内?
一时间,父子两人面面相觑,竟是都没了办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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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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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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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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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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