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梅城桓仍忙着查皇宫旧案,抽丝剥茧,邓风、段宇等人也来去匆匆,回到太医院的潘伯彦则每隔五六天便到相府关切主子的伤势。
他虽然在太医院当差,但皇帝下了论旨,他必须听从相爷指示,有必要时,跟着他出外办事,这一趟南下便是如此。
兰苑的书房内,梅城桓啜饮香茗,脑袋还在思索其他的事,但也不忘说:“爷的伤好很多了,你不必担心,也不必隔几天就过来。”
潘伯彦看着主子,欲言又止,斯文的脸涨得红通通的,问题是,他想来啊。
梅城桓已看着桌上的书信思考好一会儿,他人在京城,但京城之外,他安插在各地的暗卫及耳目不时的传消息过来。
只是,信都看完了,潘伯彦怎么还呆站在他的桌前?
“还有事?”
“怎么……怎么都没有看到傅姑娘?”潘伯彦有些结巴的问。
一提到傅雨柔,梅城桓嘴角就往上一勾,他往后靠坐,淡淡地道:“虽是作戏,但她这外室成了妾室后,晨昏定省,伺候长辈倒做足了,更令我惊讶的是,祖母竟然不讨厌她们母女的陪伴,很多时间,三个大小女人一起用膳,气氛颇佳。”
潘伯彦听得有些心不在焉,没错,主子跟傅雨柔就是作戏,可他却心心念念起傅雨柔,今天来,他是下定决心想跟主子说一件人生大事。
但要表露心迹,一时又不知怎么开口,只能拐着弯道:“主子的伤要是好了,是不是、是不是,傅姑娘跟爷不是真夫妻的事就会对外说明……当然,在不提及爷中毒之事的前提下,让傅姑娘恢复原来的寡妇身份……”他说到后来,脸是愈来愈红。
梅城桓这时可听出端倪来了,黑眸蓦地一眯:“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倏地低头,仿佛不看主子的脸,他才有勇气说出口:“属下是想她一个人在京城,要开医馆,又要一个人抚养孩子,我……”他吞咽了一口口水,仿佛感觉到奇怪的氛围,他愣愣抬头,就对上主子那双暴戾的黑眸。
“爷?”
“傅雨柔是我的女人,现在跟未来都是。”他咬牙低语。
潘伯彦先是皱眉,随即慢半拍的听懂了,脑中轰地一响,他脸色一白,急急的行礼:“属下错了,属下不知道,属下若是知道,绝不敢觊觎爷的女人。”
“现在知道也不迟。”
潘伯彦看着主子似利剑般锐利的眼神,还有那张扬在外的骇人怒气,吓得心里直打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爷是什么时候看中傅雨柔的,怎么没人告诉他。
在他一再低头,再低头,以生命承诺绝对会收回对她的感情后,梅城桓才让一头冷汗的他离开。
…………
夏日,阳光暖暖,天空一片蔚蓝,满园翠绿,百花开得更是灿烂,梅城桓其实还有好多事要忙,但潘伯彦一走,他就想见傅雨柔,所以,他随着心,一路走到祖母的院落,才步入中庭,就听见屋子里头传来淳淳娇憨的笑声。
“曾奶奶,这桂花糕好好吃啊,您也吃一口啊。”
“曾奶奶看你吃,就很开心了。”齐氏的声音难得的含着笑意。
“祖母再这么喂食她下去,淳淳就会多一个小名的。”傅雨柔的声音分外温柔。
“什么名字呢?”淳淳娇俏的问。
“像过去住在咱们对街的小女孩——‘阿肥’。”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这个小名,曾奶奶,淳淳不吃……不对,淳淳还是吃完这一块就好了。”淳淳笑嘻嘻的说着。
梅城桓走进屋内,看着正坐在圆桌前的两大一小,桌上一碟粉白糕点,淳淳正拿着帕子擦拭小手,他微微一笑,说来,傅雨柔将她教得极好,小小年纪,她就学识字、学礼仪,半点也不许她马虎。
淳淳一看到他,娇憨的甜喊:“父亲!”然后笑意盈盈的跳下椅子,但似乎意识到不对,乖乖站着,朝他行礼。ωωω.χΙυΜЬ.Cǒm
“乖。”他走上前,摸摸她的脸,但目光忍不住又落在她身后的傅雨柔身上,这几日,他大都在外打转,仅有晚上回府让她针灸,偏偏邓风等人还有一大堆事要报告,他跟她相处的时间也就只有扎针跟留针的时间而已,少得可怜,就连美人沐浴,也没机会再窥视,但,若有机会,他也不会再看,因为那是自虐。
傅雨柔被他灼灼的眸光看得心神忐忑,不由得避开他的眼神,梅城桓这才将目光再落在小人儿身上,他笑道:“淳淳你很喜欢来曾奶奶这里吗?”见淳淳眉开眼笑的点头,他又笑道:“是曾奶奶替你准备很多好吃的东西吧。”
小淳淳圆圆的脸儿涨得红通通的,恁地娇憨可爱,但她的确很爱吃。
“别糗她,她很聪明,一看就是天生福气的孩子。”齐氏原本厌世的心可是从看到这根小苗子才活过来的呢,可舍不得任何人说她一句不好的。
傅雨柔眸光微闪,但没说什么。
“谢谢曾奶奶的赞美。”淳淳咚咚咚的跑到曾奶奶身边,一手抱着曾奶奶的胳膊,脸上都是笑意。
齐氏低头看着娇俏可爱的小人儿,天天曾奶奶长、曾奶奶短的,让她不疼进心坎都难,而且,这小人儿虽然活泼外向,但用餐时,只取前方菜,咀嚼无声,姿态优雅,宛如识礼千金,吃东西倒懂得“食不语”的规矩,知道是傅雨柔教的,她还颇为讶异,这等大户人家吃饭的规矩,以一个军医之女而言,懂这么多,还真让她意外。
齐氏抬头,看着孙子仍看着傅雨柔,虽然她早已不管府中大小事,但那并不代表她就什么都不知道,孙子的事永远都忙不完,这也是他有妻妾三名却仍无子嗣的主因,过去,她心死也无心多事,但现在不同了。她慈爱的看着傅雨柔,道:“雨柔,难得相爷此时得空,你们俩就回房说些体己话吧。”
“好啊。”梅城桓的目光含笑,但傅雨柔轻咬下唇,她就算再笨,也知道齐氏话语的弦外之音。
但他们还没有动作,郑芷彤就带着两位姨娘及丫鬟们全走进来,向齐氏与相爷行礼,傅雨柔也依礼向三位姐姐行礼,淳淳也很乖巧的喊人。
“祖母,没想到您这里成了相府里最热闹的地方了。”郑芷彤话中带刺,心里的不满在这段日子更是添了万斤油,满腔怒火是烧也烧不完。
她虽然是正室,但要叫傅雨柔到她院子吃饭喝茶,全碰了软钉子不说,她要进银松斋也进不去,此外,她也发现了,银松斋的里里外外,包括侍候的人还都是梅城桓亲自挑选的,甭说丫鬟会武功外,竟还有暗卫保护,这算什么?将她们母女保护得滴水不漏,让她这个正室情何以堪。
偏偏,这些后宅的事还不知怎么传出去的,她这几天为了五日后,宁国公府的赏花宴外出添购珠宝饰品、裁制新衣,听到的都是梅城桓如何专宠傅雨柔的种种,让她一次次气得拂袖离开。
“有什么事么?”梅城桓见到她,脸色就不好。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臆间的怒火,挤出笑意道:“月前,我就收到宁国公府大夫人赏花宴的请帖,当时,柔妹妹还没进门,只是,如今,众人都知柔妹妹的存在,这五日后的赏花宴,柔妹妹是不是也该去一趟?”
傅雨柔一点也不想去,那种走马看花,硬是聊些风花雪月的宴席,她曾参加多回,无聊透了,她直觉的就摇了摇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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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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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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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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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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