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分别看了两个俏婢一眼,笑出慈和的表情,道:“不用了,不过是些日常轻省的洒扫,我已经做完了。你们是花一样的大姑娘,让你们干这些粗活,要是把一双娇嫩的手给弄粗,可就不好了。”
“哎!我们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都是得干活的下人罢了,有幸跟了个好主子,吃穿用度是比寻常佣仆好,但我俩可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因着主家的优待而轻狂起来。该干的活儿,我们两个做得可好可俐落了。”
“我啊,倒是只能做些零碎跑腿的琐事,但落霞她可是连木工泥匠的活都干得,半点不输男子呢!”
落霞非常配合地抬高下巴,说道:“可不是!我这可是家学渊源。明玉姑姑,如果你们这儿有屋瓦破损还是窗框蛀蚀之类的事儿,找我就成,我都能干。”
明玉看着两个漂亮的丫鬟,瞧着她们鲜活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止住,叹道:“你家小姐啊,真是个好人,从不避忌我们这些冷宫的人,不嫌晦气不说,还常常好心地过来跟众位主子们聊天谈笑,那些送来的好丝线、好笔、好纸的,银钱也不知耗去多少。真是个极好心的人哪……”
“我家小姐当然是个很好心的人,她是最了不起的!”两个丫鬟非常自豪地说着。
待好一阵热络的聊天之后,挽翠将话题慢慢引到随着采买人员出宫时的打点事宜。明玉愣了一下,疑惑道:“怎么?你们想出宫?若是缺了什么的话,请托那些采办的公公顺手买回来就成了,何需亲自出宫?那可不是容易的事。一般生面孔门卫不容易放行,就算有通行证也得再三确认身份。你们也该知道,这儿是皇宫,是全天下守卫最森严的地方,半点马虎不得。”
“我们当然清楚,所以才想来拜托姑姑您帮忙,我知道姑姑跟几个门卫相熟,好像也有门路取得通行证,所以……”
两人到底年轻,再加上心焦如焚,脸上终究带出一点急切,加上明玉虽然一直在与她们对谈闲聊,可深沉的目光始终在两婢之间移动,像在估量着什么似的,心中更是翻转着许多猜测。
“是啊,姑姑,可否麻烦您行个方便,助我们出宫一趟?”
“咦!你俩都要出宫?可是家里有什么事?”明玉一脸惊诧。
落霞一愣,连忙点头。
“哎,可不是吗!就是家里有事呢。我家里的娘亲先前身子就不太爽利,原本我家小姐是不欲带我进宫的,想留我在家侍候我娘,但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总没有小姐配合丫鬟的道理,所以那时就想着,等小姐在宫里安置好了,我再寻个机会出宫看看。哪里知道,进宫不易,出宫更难,怎么也没有办法出去了,所以才来求姑姑您,希望能找个方法出宫一趟。”说完,脸色很适时地转为悲凄,不由得落下泪来。
挽翠这时也忍不住流泪,跟着低泣起来:“明玉姑姑,求求您了……落霞的娘亲,同时也是我干娘呢!我们打小就是她老人家带大的,她身子如今也不知如何了,若是不能回家一趟,是怎么也安不了心的。拜托您了!”
明玉眉毛微挑,嘴里安抚着两人,眼中更添疑色。
“这事儿……怎么你家小姐办不了吗?若是她亲去向储秀宫的嬷嬷求一下,你们两个侍婢想出宫的事,想来不难。”
挽翠心中一跳,抹泪道:“姑姑您也知道,我家小姐被分配到这个小院来,与其他秀女区别对待,向来无人闻问,处境尴尬至极,那些储秀宫的宫人从来也没拿眼皮子看我们一下,平日想凑上前示个好,都没人理会。这样的情况,我们怎好央求小姐去看人脸色?”
“可不是吗!所以,我们就想着,如果这事儿我们可以自己找到门路,就不要麻烦小姐了。身为丫鬟,怎么可以给主子找麻烦呢?所以我们自是先来求姑姑了。”落霞连忙说道。
又是一番恳求。明玉像是被磨得心软兼头昏脑胀,终于点头道:“好了好了,你们求到我这儿,我岂有不帮的道理。可你们也知道,我只是个冷宫的宫女,无权无势不说,更是无依无靠,所以我只能帮你们引见两个相熟的太监,一个是你们知道的膳房管泔水的管事,另一个就是执事堂里保管通行证的小太监,并不管事,但手上的通行证有定数,若是哪日有谁刚好不出行,那么批下来的令牌稍稍挪给别人用一次,给大伙行个方便是可以的……但这种事,向来秘而不宣,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两个丫鬟闻言,欣喜若狂,见出宫有望,立即细细打听起该怎么塞钱、塞多少钱、怎么说得体的话,才能安静而顺利地、无人知晓地顺利出宫。
明玉既答应帮忙,便也不耽搁,一边将两人带往相熟的太监那边而去,沿路还仔细说着宫人走这门路的行情与规矩。
落霞挽翠此时心中万般感激,不禁连连拜谢,恨不得早晚三炷香地供着她,觉得明玉姑姑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啊!m.xiumb.com
…………
“两人都出宫了?”一个漫不经心的女声问着,手里拿着根绣花针,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绣布上扎针,天青色绣布上画着盛放的月季轮廓,如今也只绣上了第一片鲜红的花瓣,初初绣了第一道红,真要绣出层次,可得再绣上好几层才成,想要完成一整幅绣画,没三五个月肯定不成。
对冷宫里的人来说,休说三五个月,就是三年五年的时间,也没有任何意义。在这个地儿,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怎么虚耗都没人在意。
“她们都出宫了。”明玉恭声应着。
“都没想着该留个人侍候她们家小姐?”她说着哼笑了一声。
“毕竟年轻,又仅是个丫鬟,哪能事事周全。如今自家姑娘失踪,早已令她俩六神无主,做事瞻前不顾后才合理,只想着快些出宫找人,自是忘了得留个人在宫里加以遮掩。”
“哼。”女声嗤笑了下,因为长年不爱说话,所以声音特别低沉,也带着不复往年清脆的沙哑:“说起来,这事我也看不懂。”她将手中绣花针别在襟口,一手支着下巴,看向明玉,问道:“明玉,你说,这龙天运让人将柳寄悠掳走是个什么意思?”
那一日,龙天运留宿小院并且临幸了柳寄悠一事,全皇宫或许都瞒得很紧、无人知晓,连敬事房也没记档,所以明面上,柳寄悠仍然是个清白的秀女、仍然不属于皇帝,随时可以被遣送回家。
可谁教小院就在冷宫隔壁呢!谁教这事正好给明玉遇着了呢。
明玉并不用非得见到龙天运本人在小院出没,只消发现小院门口立着龙侍卫,以及四周隐着数个暗卫,便知道那一夜皇帝就在那里。后来,在第二天清晨,明玉缩在冷宫墙后隐密的阴影处,瞥见皇帝离去时的衣角,更确定了这件事。
皇帝临幸了柳寄悠!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它就是真切发生了。
回头说与自家主子听,主子长年冷漠而讥诮的脸上也不由得出现一抹错愕。
原以为龙天运临幸了柳寄悠之后,不日便该有封赏下来,把人接到后宫里,给个正式的后宫位分才是。哪想到,一日一日观望下来,竟是什么也没有,不见半点动静,仿佛那夜不合常理的临幸,不过是所有知情者的一场梦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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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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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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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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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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