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一路行来,江湖人倒不多见了,是不是走错了路?”她试图引开话题。
龙辰昱顺着她的心思道:“不是走错了,是咱们走的本就跟他们不是一条路,难道娘子对那些宝藏有兴趣?”
“那与我何干?”
“那便是了,金银财宝什么的我们自是不缺的。”
“财帛动人心,这世上需要财帛的地方太多,所以人们才总想要去追求它们。”
龙辰昱有些感慨,在她鬓边吻了一下,道:“娘子说得极是,这世间的名利富贵总是迷了太多人的心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龙辰昱笑道:“新年之夜,娘子何来这许多感慨,是看烟花看得着魔了吗?”
“烟花虽美丽,却也最寂寞,无限光彩只在一瞬,过后便是一片虚空。”说到这里,徐玉敏的声音不自觉地染上了一抹哀伤。
“你是开在为夫心头永不凋零的那朵烟花。”
徐玉敏的心轻轻一颤,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心头。
甜言蜜语有时比绝世武功、荣华富贵还要动人心。
徐玉敏伸手抚在心口,对于离开的决定有些不确定起来。
“敏儿,快看,又有烟花。”
徐玉敏抬头去看,一朵烟花在夜空中轰然绽放,美丽炫目,却又转瞬即逝。这世上的男女情爱,其实就如这烟花,开时炫目,结局却凄凉落寞。
她突然想到了师父曾经指着天上的烟花对她说过的话,心头又是一紧,眼睑微垂,抿紧了唇。
龙辰昱感觉到了怀中人莫名的低落情绪,心头微叹:“看了这半天烟花,敏儿可是饿了,为夫让人传菜上来吧?”
徐玉敏点了点头,仍有些心不在焉。
龙辰昱也没再说什么,放开她,出去对侍卫吩咐。
屋子里只剩下了徐玉敏一个人,她站在窗棂边看着天上一朵一朵绽放又瞬间凋零的烟花,心头莫名有些凄凉。
师父不在她身边,龙辰昱又出去了,猛然有凉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是寂寞吗?
师父说过,这世间最可怕的便是寂寞,无处可解的寂寞,所以,人生才需要八卦来填补。
其实,师父是寂寞的吧。
徐玉敏不自觉地长长叹息了一声。
“好端端地叹什么气?”龙辰昱的声音再次响起:“新年便叹气,这可不是好兆头。”
“子夜还没过,还不算新的一年。我师父说过,在旧年的最后一天把所有的烦恼都扔掉,新的一年才会有好运气。”Χiυmъ.cοΜ
龙辰昱再次抱住她,笑道:“这样说来倒也不错,那敏儿便多叹几声,将不好的运气在旧年的最后时刻吐出来,这样新的一年才会好运连连。”
“我觉得你才最需要,而我没那么需要。”她忍不住反唇相讥。
“为夫自从娶到你,坏运便到头了,自是不需要。”
“那为什么还会一直有追杀?”
她的话总是毫不留情面且一针见血,龙辰昱在心里骂了一声,说出口的却是——
“旧年尚未过完,以前的坏运自然也还没走完。”
徐玉敏轻轻哼了一声,没再刺他。
龙辰昱也很享受她难得的温顺柔情,忍不住低头在她脸颊上又吻了两下。
当那群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他们夫妻的年夜饭上时,龙辰昱忍不住叹气道:“果然所有的坏运气都要在这最后一天吐出去才是。”
徐玉敏漠然地看着那些人冲进来,身边的侍卫都迎了上去,而刺客刺杀的目标——龙辰昱也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应战。
徐玉敏执起小红泥炉上的茶壶,给自己沏了杯茶水,将它捧在双手中,靠在椅背上,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团混乱厮杀。
这样刀光剑影的日子竟然比她和师父混在江湖还要刺激惊险,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江湖?!
这样的日子,很不让人喜欢。
她习惯了看泉听风、赏落日晨曦,闲暇时在窗下听鸟雀啼鸣,参研道经、享受清静,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在红尘俗世中打滚纠缠。
不知何时,桌边端坐的那抹纤细身影不见了,徒留桌畔的那杯清香袅袅的茶。
所有刺客击退后,龙辰昱回到屋中,却只看到那杯变凉的茶。
她不见了!
不,应该说她走了,走得悄无声息,走得毫不留恋。
龙辰昱的眼神慢慢变得阴鸷冷戾,一拳狠狠地砸在饭桌上,震得杯盘翻覆,瞬间一片狼藉。
汤汁、酒液血水淌了一地,他却似乎感不到任何疼痛。
很久之后,他阴沉含戾带恨的声音再度响起:“原来,本王也是那必须要扔掉的烦恼啊……”
屋外的侍卫噤若寒蝉。
王妃就这样不告而别,在王爷拼死御敌的时候?!
也许,王妃是看出这次有惊无险,可这依然太过伤人。
“回京。”两个字阴狠地吐出,龙辰昱毫不留恋地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侍卫们无言地跟上。
一直到客栈外再不闻马啼人语,残月照着一室的凄凉,一条人影才无声无息地从梁上一跃而下。
月光照在她光滑柔腻的脸上,清妍冷淡,不是徐玉敏又是谁?
自始至终她便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便是要走,也要先确定他可以全身而退。从今而后,山高水远,不再相逢。
想到他,她的心突然狠狠揪起,似浸入了冰冷刺骨的冰河中,又冷又疼……
子夜的爆竹声拉回了她的神思,她慢慢走至院中,仰头去看那满天的烟花,突然觉得寂寞如雪。
大雪覆盖了道路,一眼望去皆是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天与地,看不到人迹兽踪。
徐玉敏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孤单一人在雪地跋涉。
既然来了青州,总要到那传闻中的藏宝之地去凑一下热闹,日后见到师父才有东西好说与她老人家听。
环顾四野,也没个能落脚休息的地方,这让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心。
咬咬牙,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虽然选择离开了那个男人,可是他的声容样貌却总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让她很是烦躁。
她不会掉头追上去的,决定了便是决定了,皇家不适合她,他的身边也终究不会只有她一人。
不能专心专情,那样的男人她要来何用?!
还不如趁着有余力抽身而去,否则,若真等到那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一日,她不知自己会变成何种心性,她怕自己变得不再是自己……那于他、于她都将是一场灾难。
徐玉敏吸了口冷气,压压烦躁的心绪,抬头看天。
从她离开那间客栈开始,这场雪就没停过,害她赶路赶得甚是艰难。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大雪掩去了她的行踪,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等她终于走过了那一处斜坡,扶着腰眺望前路的时候,却看到在茫茫雪地里有一匹马,马上有一人,在看清那个身影的瞬间她不由得僵在了原地。
那阵马蹄声听来竟然像是催命的节奏,她就那样愣愣地看着那个男人阴沉着一张脸,在她面前翻身下马。
“很好玩吗?敏儿。”
这声音让徐玉敏的心猛地沉到谷底。
龙辰昱慢慢地从下到上打量着她,很好,还是穿着他给她的那些衣物。
四目相对,他不言,她不语。
龙辰昱突然上前抱起她,将她放到马背之上,随后翻身上马,他牢牢箍住她的腰身,一扬马鞭,双人一骑奔向大雪弥漫的前方。
一直到一处山腰洞口前,龙辰昱才拉住了缰绳,抱她下马。
“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转身离开前,他阴冷地瞪了她一眼。
徐玉敏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只能点点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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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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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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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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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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