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买卖,除了顾家和蓝家,还通过这两家结识了州府里的胜家和纪家,这两家并不插手管买卖上的事,只出资拿分利。
银子也随着买卖越做越大,似雪花似的纷扬飞来。
清早她坐在窗前查看账本,一页页翻过去,院子里传来叶言山劈柴的声音,她手里捻着账册一角,不自觉愣了神。
已经许久没有萧瑾的一点消息,他离开后,也没有给她传过只言片语,她不知如今外头的情形如何了,也不知他有没有遇上什么困难。
她每日都能见到贺叔,但从没跟他打听过有关他的事,安安静静地做买卖,挣钱,开新铺子,挣更多的钱,再开新铺子。
如今,金沁城她和云姨的药膳馆,已经连开了三家,甚至连隔壁青鹭城、渝山城都有了她的铺子,还有几家准备在凉城开新的,已经在找合适的位置。
她在家里待着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常常奔波在马车上,言安常常不满地嘟囔:阿姐你如今都住在马车上了。
故而她近日略略调整了安排,在家里待上几日。
“青棠,快别看了,我做了酒酿蒸鸡,洗洗手出来吃。”
叶青棠收回神,是冬儿姐在窗外喊她,冬儿姐喊了她后,顺便朝大哥招招手,大哥放下手里的斧子,笑呵呵地去水缸边舀水洗手,顺便兜头淋下,把身上的汗都冲冲。
引得冬儿姐上前猛推了他一把,皱着眉拿了干的棉布巾出来,催他赶紧把身上的凉水擦干。
叶青棠看着呵呵傻笑的大哥和皱眉嗔怒的冬儿姐,嘴角也不自觉跟着扬起浅浅的笑意,上个月,他们俩终于成亲了,如今从隔壁搬了出来,住在药田那边的竹屋里。
冬儿姐的绣活儿在金沁城里出了名,如今到素绣坊排着等她的单子都到下半年去了,赵氏也不敢招惹能挣钱的大儿媳,家里的事渐渐都是大哥说了算,大哥听冬儿姐的,后来变成了冬儿姐说了算。琇書網
叶青棠合上账册,收到屋里的架子上,她正准备屋里出来,阿娘打外边回来了。
“青棠,东三媳妇她妹子,带着隔壁卢村的几个姑娘,今日找来作坊,也想进来找点活干,我看着几个姑娘手脚都还麻利,托你春霞嫂子去打听过了,都是人品好的姑娘。”
“刚巧做皂的那边缺人手,我就想把她们几个都用上,问问你的意思,要不要让他们来家里看看?”
叶青棠上前扶着阿娘进屋,如今作坊那边是阿娘在帮她管着,阿娘本就年轻,只比赵氏大一岁,原本无事可干,成日在家里守着言安和她,才会性子越来越迁就软和。
如今比那时可算是有主意了许多。
“阿娘,你看着办就好,若是觉着人可以,就留下试着做做看,若是后来不行,再照初时签订的契约,解除劳作就是。”
叶青棠挨着阿娘靠了靠她的肩膀,低喃道:“阿娘,辛苦你了,帮我做这许多事。”
马氏摸摸闺女的头,嗔道:“说这些做什么,又不是多累人的事,每日里过去看看,底下还有吴婶和陈阿婆帮看着,不费多少功夫,累不着我。”
“放心吧,会好的。”
叶青棠听到阿娘最后一句低声宽慰的话,心里一咯噔,阿娘莫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她猛然抬起头,却看到阿娘正慈爱地看着她。
“你三叔都和我说了,也不怪他,是我逼着他说的,你这孩子,有这样的事,怎么不早告诉我,自己憋在心里?”
“放心吧,他们要是敢来,我第一个拿镰刀上去跟他们拼了!”
叶青棠被阿娘给说笑了,好似她是什么宝贝疙瘩,旁的人要虎视眈眈要上来争抢。
“你爹……叶承佑也是,当初早早说出来不好么,到不了咱们一家躲得远远的,不在芍药村,去哪儿不行呢,非要整这一出。”
叶青棠垂头不语,事情已然发生,其间的起源纠葛也早分扯不清,她如今只想避开可能会来找寻她的人,和阿娘、言安一起过平静的日子。
“姨母,青棠,快别站着说话了,我做好了吃的,快些过来。”
冬儿姐远远看见她们俩站在门前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催完叶言山,便来喊她们快去吃午饭。
阿娘停下话头,拉着她往灶房去。
一家四个人围坐在桌前,正吃着午饭,孙春霞带着些粽子上门来了。
“青棠,马婶,我做了些粽子,带来给你们尝尝。”她把篮子搁在灶台上,过来桌边挨着青棠坐下。
“春霞嫂子,一块吃点儿。”徐冬娥起身,也给孙春霞盛了碗汤。
“春霞你太客气,还给我们送粽子来,我和冬儿原打算过几日才做的,到时候也让你尝尝我们家的粽子。”马氏乐呵呵地招呼孙春霞吃饭夹菜。
叶青棠把凳子往旁边挪了挪,好让春霞嫂子坐得松快些,她刚端起碗喝了口汤,孙春霞在一旁边吃边说起来了和牛二在外头跑药材买卖时听来的趣事和小道消息。
“哎,你们知道吗,我昨儿和牛二才从州府那边回来,是一个从前在金沁的老主顾,举家搬去了州府,我们给他家送药材去。”
“我还是头一次去州府,那气派,比咱们金沁可大了去了,有钱人贼多,我们还遇上一户大户,说是家里的姑娘定亲,包了一整条街请戏班子来唱戏,路过的人都能随喜得到一份红喜袋。”
“说是这姑娘早年被京里的王爷收去做了义女,尊贵着呢,如今又要加入将军府,那将军也是个得脸的人物,这家今后不知要沾多少好处……”
叶青棠端着碗的手顿了顿,她转头看向孙春霞,定定地开口询问,“这将军……姓什么……?”
孙春霞正说得畅快,听到她问,骤然停下来想了想,迟疑道:“好像说是,肖将军?还是萧,我没见着,我跟二牛只是路过,也得了两个红喜袋,家里有事就急着赶回来了,戏都没看呢……”
孙春霞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冬儿姐和阿娘也还在听她一路上遇到的趣事、险事。
叶青棠则陷入了沉默,春霞嫂子从州府回来已是几日前的事,那便是说,这个将军府的亲事,如今应该已经在操办了吧……
萧将军么……
叶青棠默默放下手里的碗,轻轻说了声:“我吃饱了。”
“还有许多账册没看完,我就不坐了,春霞嫂子、阿娘、冬儿姐、大哥,你们慢慢吃。”
她说完快速起身,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不过是一个亲吻,他也没承诺过什么,即便要娶亲不也正常么?
叶青棠不断宽慰自己,但背过身,眼眶还是微微红了红,她极力想控住眼里的泪不要淌下来,没控住,只好抬起手假意理了理发丝,再顺带轻轻拂过眼眶,试图擦掉痕迹。
“青棠……”
贺大叔刚巧来到门外,看到她满脸泪痕,惊讶地喊了她一声。
叶青棠忙走出门外,把贺大叔带到小屋去,不愿让阿娘她们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贺叔,您来是有事找我吗?”
叶青棠收束好自己的情绪,对着除了她以外,唯一知道萧瑾身份的贺叔,脸上却没办法再带上笑意。
“青棠,刚才那些话,你……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这没收到任何消息,不作数的。”
叶青棠看着试图宽慰自己的贺大叔,他原来在外边都听到了。
“嗯,我没事,贺叔你不必担心,这事不管是真是假,都……”
叶青棠的话没能说完,小佑直接从外头跑了进来。
“叶姑娘!叶姑娘你在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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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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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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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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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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