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去到村医堂的路不算远,叶青棠把小马车留给冬儿姐进城去素绣坊,自己和萧瑾蹭陈婆子家的驴车去,自从王昌原的牛车没了之后,陈婆子家大儿的驴车就顶了上来。
驴车上坐着的,都是赶早去村医堂卖药材的,自从王兴出事了之后,芍药村原本等着他家药铺子收药材的,观望了几日,不见王城有什么动作,都纷纷坐不住自找门路了。
这些门路当中,王天标牵线给村医堂供草药的价格也算不错,就越来越多人主动拉着药材往村医堂去试一试。
其中就有李家的人,李家二姑许久不见叶青棠,看到她也坐上驴车,忍了一半路程忍不住了。
嘴里念念叨叨嘲讽道:“唷,这不小叶大夫呢么,这怎么还来跟我们挤驴车了,别不是买卖赔钱了连马车都养不起了吧。”
“这买卖哪里是那么好做的,你们看王家如今出了事,王城一个男的都兜不住这留下的摊子,有的人一个姑娘家就学人家做买卖,妄想着发大财,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李家二姑说这话的时候,驴车正好路过要去王家药田干活的王城,他听到车上议论的话,头垂得更低了。
李家二姑却不管不顾,继续说道:“有点银子的时候就眼睛长到头顶上,不想着帮衬家里人,这人呀,不积福德老天爷是不会保佑的。”
叶青棠坐在车边缘,垂着双脚正惬意地看着沿路风光,冷不丁背后传来令人不愉快的声音,撇过头看向李家二姑。
这人消停了好一阵没见着,李氏还上门来说家里兄弟约束好了她,看来这约束不大有用。
“李二姑,你就少说两句吧,人青棠又没招惹你,你犯得着好端端地咒人家么。”
跟着儿子一起赶车的陈婆子忍不住说了李家二姑一句,招手让青棠过来自己这边坐。
“就是,当初王家收药材的时候跑得比什么都快,如今看人家出事了,倒会在这说风凉话,老天爷不保佑给大家看病治病的青棠,难道会保佑这样的人?”
“再说了,你跟人青棠算哪门子的自家人,算不上又哪儿来脸瞎逼赖这么多。”
坐陈婆子隔壁的吴婶也看不惯李家二姑,翻了个白眼,这位平日里也是个泼辣的,直接回怼李二姑,把李二姑气得鼻子眼都歪了。
车上的人好些都去过村医堂看诊,看李二姑欺负人,都跟着你一句我一句地把她堵得没话说。
叶青棠朝陈婆婆和吴婶投以感谢的眼神,头一次不用自己开口,就有人帮她把话都说完了,她不用自己怼人,便转头帮大家看竹筐或麻袋里药材的成色。
有些是药材种好了,晾晒问题导致品相不好,有些是种植的时候没注意染了虫病害,她都逐一给大家分析解答,比王家当初说的教得还要详细。wWW.ΧìǔΜЬ.CǒΜ
一时大家都围了过来,纷纷请教她自己家种药材时遇到的问题。
叶青棠都耐心地给他们解答,李家二姑又想听,又拉不下脸面坐过来,每次她悄悄挪一挪屁股,叶青棠就停下来不说,转头看她,其他人也都停下来看她,弄得她好不心塞。
还没到村医堂,驴车就开不过去了,前边村路上,排着停了许多辆或宽大或华丽的马车,村路本就不大,一下子占去了大半。
叶青棠跳下驴车,朝身后的萧瑾纳闷道:“怎么这么多马车,我先过去看看。”
她说着疾步往前走,萧瑾不放心地紧随其后,其他村民们也只好拿着自家的药材下车,用扁担挑着走过去。
叶青棠到了村医堂的门口,就惊了一惊,只见门口排着的队伍里,竟然还有方氏等一众在沐芳兰见过的夫人。
她们各自带着自己家里的姑娘或是媳妇聚在一处闲聊,上次在沐芳兰只有夫人们找叶青棠诊过脉,显是知道在沐芳兰她不收费,便不好意思让家里的姑娘也都白看,是以今天结伴来医堂找她,夏氏也来了。
有几位夫人原本还以为叶青棠人年轻有是个姑娘,来看诊的人会不大信任,想着多带些人来给她旺旺人气,却不知这里人这么多,还有些随身带着小活儿,边做边等的。
叶青棠一露面,方氏就上前拉着她的手道:“叶姑娘你可算是来了,那日你帮我们几个老姐妹都诊了脉,今日我们可是拖家带口又来了,可别嫌我们烦。”
“怎么会,你们能信任我带家人来,我肯定是高兴还来不及的。”
叶青棠跟各位夫人笑着见礼,后头进来的芍药村村民们看到这么多城里的夫人都坐着马车来找叶青棠诊脉,个个都直起腰杆,面上有光。
只除了李二姑脸色铁青,跟在后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方夫人,各位,村医堂里还有许多人等着看诊,恕我不能多聊。”
叶青棠匆匆打了个招呼,扶了扶出诊箱,就要告辞。
方氏又拉着她道:“我看你们这草堂子啊,真不错,这事是件大好事,回头我让我家那个也回老家村里去说说,这事也得算上我们老家一份。”
“行了,你先去忙吧,别管我们,你们这里的小兄弟早来发了号码牌子了,我们也不用站着排队,凑一起说说话解解闷。”
各位夫人也都纷纷朝她点点头,示意她不必停留。
叶青棠回到草堂里坐下后,赵原喜和另外赵一丁还在忙着整理药柜,赵图松和赵老三去了门口接待挑药材来卖的村民。
叶青棠放下出诊箱后,外面领到数字牌子的病人就挨个按顺序进来了。
没过一会儿就轮到方氏带着夏氏和另外一个年轻夫人进来了。
叶青棠伸手请夏氏和年轻夫人坐,分别给她俩诊脉。
“方夫人带两位少夫人来是想开一点日常进补的药吗?”
叶青棠诊脉后收回手,继续说道:“其实两位少夫人身体都很健康,无需日日食补进补,平日里蔬果肉类都均衡着吃就很好。”
方氏听她这么说,眼睛都瞪大了,要不是上次就知道叶青棠是有话就直说的,她都要以为她在帮忙打掩护,反着说话了。
她扶着年轻夫人的肩膀,惊道:“叶姑娘,你是说,衡儿的身体没问题,很健康?”
“那,她子嗣上也没有问题吗?”
叶青棠看向那位叫衡儿的年轻夫人,她的五官和神态和方氏都有几分神似,是方氏的女儿?
“没有问题,少夫人身体很健康,并没有方夫人您说的问题。”
叶青棠话才说完,方氏脸上是又惊又怒,忍不住低声骂道:“好你个钱氏,居然说生不出孩子是我衡儿的错,还逼她吃了那么多的药,真是气死我了!”
“还有那些个拿了钱财专坑人闺女的庸医,我非得砸了他们的铺子!”
方氏怒极,夏氏扶着蓝衡的肩膀,一面宽慰默默垂泪的小姑子,一面还得拦住婆母发飙。
“娘,别叫叶姑娘看了笑话,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跟爹商量了再做打算。”
叶青棠听了几句,约略猜出个大概,看那蓝衡神色凄苦愤懑,应是在婆家被磋磨得不轻,还做了丈夫不孕的遮羞布。
叶青棠就看不得女子被人这样随意欺辱,于是她拿起纸笔给蓝衡写了一张诊籍,上面写明了此次诊脉她身体健康并无异样,写好后塞到了蓝衡的手里。
“你拿去,若是他们再说你不好,你就拿出诊籍,叫他们无话可说。”
方氏犹在愤愤怒骂,蓝衡感激地接过诊籍,倒是夏氏,特地看了叶青棠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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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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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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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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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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