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不是扭捏的人,见叶青棠如此说,松了口气道:“还真就是这事儿。”
当即支了随身的丫鬟出去,让人在暖阁门口守着,琉月见状,也知自己应该避出去,但不放心叶青棠一个人,迟迟不起身。
叶青棠见了,拍拍琉月的手背,示意她无妨,琉月这才起身,道:“那蓝夫人你和叶姑娘慢聊,我去嘱人泡一壶茶,再准备一些点心来。”
方氏的儿媳夏氏也十分有眼力地起身,和琉月一起往外走,道:“娘,那我去帮帮琉月姑娘。”
方氏笑着挥挥手,待二人出去了,才略略坐得靠近了些,手支在罗汉榻的小几上,把自己的隐秘说了出来。
“叶姑娘,我也不怕你笑话,自打我生了蓝家那三个崽子,没一日安生日子好过,也找过一些医婆、药娘的来看过,都没什么用……”
“唉,你还年轻不知道,这女人太难了,生了孩子之后,每每连大笑都不能行,有时候打个喷嚏都会、都会……”
“都会遗溺。”叶青棠见方氏卡壳,淡定地给她补充完。
方氏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又连忙点头,手放在腹部摸了摸,道:“这里还时常……”
叶青棠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时常有下坠感,后腰处酸胀难忍,月事难尽。”
方氏连连点头,“对对对,唉呀,你都说对了,不瞒你说,这么多年了,我吃了不少药,后腰处的不适服药的时候是能有些缓解,但遗溺的事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方氏不是扭捏的人,之前吞吐是怕叶青棠一个姑娘家听这些会不好意思。
这会儿见她非但面色不改,还能都把自己的事说中,这才放心地谈起自己身体上的苦恼来。
叶青棠把茶杯茶壶都放到一旁去,空出小几示意方氏把手放搭上来,先给她诊脉。
她又看了舌苔,细问了方氏每月的月事和二便情况,平日里大夫给开的什么药方子。
末了,她收回手,给方氏说道:“夫人体湿热,气滞血瘀,故而月事不顺,腰骶疼痛,这些症状,之前大夫开的方子也很好,可以继续吃。”
“至于尿溺的事,我再给夫人一个方法,每日有空闲的时候就照着做,一段时间后会有所改善的。”
叶青棠说完,又细细教了方氏一套呼吸配合收缩提肌、放松的方法。
“这就成了?”ωωω.χΙυΜЬ.Cǒm
方氏不由自主跟着叶青棠说的暗暗试了试,似乎有那么点感觉。
“我回去定会按你说的做,要是有用,我就叫夏蕴也试试,她才生了老二,可不能最后跟我似的,受这许多年的苦。”
方氏大剌剌地笑着说道,说完又拉着叶青棠的手,拍了又拍。
“叶姑娘,我一看你就觉着和你投缘,下次可一定要来我们家客栈,我让我们家厨子给你做酒酿鲜蛤,那可是我们家的招牌菜,许多人不住店也来吃的。”
方氏人爽利,几句话下来也十分喜欢叶青棠,又喊了门外的夏氏进来,但并没让叶青棠也给夏氏诊脉,只道:“听闻叶姑娘还在医馆坐堂看诊,不知是在哪一家?”
叶青棠和琉月一起把方氏婆媳二人送出暖阁,笑道:“不在城里,只是村里的一间草堂子,方便村民们有个头疼脑热来看的。”
方氏听了更加面露欢喜,道:“叶姑娘这事做得好,我家原也是从村里走出来的,知道村里看病的难处。”
“改日我定要去瞧瞧的,若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可一定要跟我说。”
方氏携着儿媳妇的手往外走,越看叶青棠是越满意,出到外间,更是忍不住和夏氏小声说道:“阿蕴,你觉着咱们家老三怎么样,能不能叫叶姑娘瞧上?”
夏蕴见怪不怪地看向婆母,又看向正给其他夫人诊脉的叶青棠,无奈道:“娘,咱们先回去吧,老三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谁家姑娘看上他也没用。”
方氏悻悻的点点头,“也是,唉,我不就想着或许能试一试……”
方氏婆媳二人走后,叶青棠在沐芳兰又给其他几位夫人都诊了脉,出来时已近晌午。
她告别琉月忙往玉罗堂赶,耽搁了那么久,她都能想象得到萧瑾等得脸有多臭。
叶青棠一路快步走到玉罗堂里顾明轩的书房,刚跨进门槛,就看到萧瑾并不在里头。
正在里头扫洒的小厮看到她,走上前躬身说道:“叶姑娘,萧公子给您留了话,说是若你回来了,可以到玉罗堂外的马车上等他,他有事要去处理,约莫未时初就能回来了。”
叶青棠谢过传话的小厮,退了出来,又回头问道:“那顾公子呢?他可是也有事去忙了?”
小厮正用掸子清理桌椅柜子上的灰,知道这位叶姑娘在公子那里与旁人不同,也不瞒她,道:“没,黄姑娘来了,公子和她去了院子西边。”
叶青棠神色一凛,果断往院子东边走,特地绕过正门方向,往后门去,宁愿绕一大圈,出去了再转回前门去找自己的小马车。
叶青棠走在路上,既已经往后门走,时辰又离未时初还远,就往锅房去,想去看看常叔。
叶青棠到锅房的时候,常叔正在逐一检查每个锅炉的火候,一排锅炉,每个前面都站着一个小徒,端正恭敬又紧张地等着他们师傅来检查自己的活儿。
叶青棠在门外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出声打扰,有几个平日比较活泼的小徒,瞄到她以后,眼神就不住地往门口飘,常叔没一会儿就发现了,回头看了过来。
常叔朝她点点头,示意她稍等一会儿,又继续给每个小徒弟认真检查一遍,逐个说了他们的问题和要注意的地方,才转身蹒跚地朝门外走来。
“叶姑娘,你来了,头上的伤好些了么?”
“原也该去看看你的,但上次好不容易得了一点空闲时间,先去看了半夏村那个姑娘。”
“大力他做了糊涂事,害你受了伤,对不住,这点银子,你拿去买药、买鸡,买什么都成,补补身子。”
常叔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老旧的荷包,上面绣的常字都起了毛,他拉开荷包的口子,倒出里头的碎银,全都伸到叶青棠面前。
叶青棠记得琉月说过,常叔的月银都是常婶拿的,这些碎银,应该是他平日得的赏钱攒下来的,不多,应该就二三两的样子。
叶青棠朝常叔笑笑,挑了块小的,拿在手里,道:“谢谢常叔,那我就去买点骨头拿回去让我娘给我炖汤喝。”
她说完又把其他的碎银都重新装回旧荷包里,放回常叔手上。
“常叔,你去忙,我就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你不用出来看我。”
她虽然没在玉罗堂里和常叔一起干过活儿,但她的药浴包卖到玉罗堂里来,还卖得这样好,离不开常叔一丝不苟地熬煮,并没有因为她的方子是外来的而故意排挤敷衍。
这一点她是感激的,若是换了旁的心胸狭隘的人,不定会做些手脚,即便她能卖得进来,也极有可能因各种各样的问题不能长久。
常叔接过叶青棠递过来的荷包,眼眶子微微有些红,他这一辈子,遇上的东家少东家、屋里的小徒弟们,甚至这个接触并不多的姑娘,都是很好的。
偏偏儿子常大力和当成半个儿子养的顾沉,最是伤人的心。
“死老头,你还说没银子了!那这是什么?”
一只大手突然从旁伸过来,直接从常叔手里抽走了旧荷包,连带着把叶青棠推挤到一边,险些跌下台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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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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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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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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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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