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了她两声,都没有什么反应。
叶青棠叹口气,迅速爬起身,拿过自己的衣衫三两下穿好,远远听到小言安噔噔噔地从院子里跑进来,在屋子的棉布帘子外停下来,发出很小的声音,“阿姐——你醒了吗——?”
叶青棠把头发随意一挽,过去撩起门帘,弹了弹小言安的脑门,笑道:“干嘛呢,声音怎么跟猫儿叫似的,这么小声。”
言安把手里的大碗高高举过头顶,端给她看,“阿姐你看,是贺大叔从城里带回来的,可甜了可好吃了,我就尝了一点点,这些给你和冬儿姐一块儿吃。”
他说完还添了一圈自己的小嘴巴,嘴角和下巴都粘有细碎的屑屑。
贺大叔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上次萧瑾说贺叔在金沁给有钱人家的孩子教骑射,那家原本手上有不少庄子,她正好有些事可以问问他。
叶青棠接过大碗,里头是龙须酥,小言安最爱吃了,总共四大块,只有其中一块的边角被扣了一点点,留下一个小小的弧形缺口,其余的都没动过。
她把碗和小言安都带进了屋里,让他坐在屋里的圆桌子前,把龙须酥装了两块在茶碗里放在小言安面前,“你和冬儿姐吃,阿姐还有事要做,先不吃啦,都留给你们俩。”
叶青棠转头看向徐冬娥,她过会儿还要去看看墙叔,嗫嚅着最后还是没提这件事,寻思着过去了先看看情形再说。
而且今天除了去看墙叔恢复得怎样,还要花上半日的时间把剩下的药浴包配好,然后再送去玉罗堂,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耽误,徐冬娥只要留在家里,没人来刺激她就不会有事。
除此之外,她还额外准备了一些中药美肤的泥膜和乳霜,量不多,准备一起送去给顾明轩,让他找人试一试,看看效果如何。
叶青棠先去了灶房,贺大果然在里面劈柴,怕吵着她们,动静都比往常小了许多。
“贺叔早,听萧瑾说您最近常在金沁,我想问问您知不知道金沁哪里有卖蜂巢的,不要蜂蜜,就要蜂巢,最好能比村子里收便宜些。”
她想要蜂巢来煮蜂蜡,在村子里收过一些,芍药村养蜂的不多,就还挺贵的。
“有是有,不过价格我还得再打听打听,等打听到了再来告诉你。”
贺大笑呵呵的,见她早起精神头不错,便把自己过来时路过王家看到的情形略提几句,“青棠,我听萧瑾说王墙是你救的?”
“今早过来时路过他们家,看到昌原推着他爹在院子里吃东西了,人看着有些木木的,好像还请了道士来做法事,你过去了也别恼,不理就是。”m.xiumb.com
叶青棠皱眉,王家一大早的找道士来做法?
干什么这是!
本来徐冬娥的事在芍药村就开始有人嚼舌根子,若是王家再做场法事,那不等于无声地跟外人传递就是她这个新媳妇给夫家带来晦气么?
“娘,我过去一趟,冬儿姐在屋里您多看着些。”她说完转身就往王家去。
“哎,你这孩子,急什么,你贺叔说的话记住了没啊,别跟人起冲突!”
马氏追在叶青棠后头,才到门口,她人已经跑没了,担忧地回到灶房,对贺大道:“我瞧着这丫头要惹事,还是得叫萧瑾过去看看的好……”
叶青棠本来的确是打算去王家让他们把法事收了,墙叔醒了更好办,她不信墙叔是会把别家姑娘往火坑里推的人。
不过到了王家,她就傻眼了。
来做法事的,不是别人,正是鹿必行鹿大爷和小千铃。
两人身着宽大的道士袍,在王家的院子里踏着步子绕圈念咒,时不时甩一甩拂尘,动作整齐一致,神情肃穆虔诚。
梁氏和王昌原跪在院子中央,闭眼合手,跟着道士的吟唱叩首伏拜。
只是不见王淑禾和墙叔。
“青棠来了啊,里头正做法事呢,等会儿就能进去了。”围在外头看热闹的婶子们热心地给她让了个位置。
把她让在最中间,正正对着门口的位置,就又嗑起瓜子闲聊起来。
“要不说老叶头家是有福的,昨天都看见了吧,陈武都说没救了,愣是叫咱们青棠给看好了,我早上起来倒水的时候,亲眼见着王墙坐轮椅上喝粥呢。”
“可不就是,我看就是她家娶的那个媳妇有问题,人一不在王家,半夜王墙就醒了。”
……
叶青棠听着旁人议论,心里不是滋味,正想争辩几句,肩膀被人拍了几下,转头见着萧瑾居然也来了。
“你阿娘说你还没吃早饭,喏。”萧瑾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纸袋子,眉头微蹙看着院子里的爷孙俩,头疼地发现墙角蹲在地上守着装法器的麻袋的,正是那个少年小五。
这个鹿老头,真是不听劝。
他留在城南义庄周围的人来报说他们动身来芍药村时,他正好在叶家,马氏也托他过来看看叶青棠。
他刚好过来确认鹿老头是不是带着人来了,还真是来的王家。
叶青棠打开纸袋子,里头装着还热乎的大包子,阿娘做的,她抓起一个咬了口,四处搜寻墙叔的身影。
院子里转圈圈的小千铃跟她对上视线,趁鹿大爷念念有词地摇铃驱秽的时候,悄悄退出来脚底生风的就往她身边跑。
“青棠姐姐,你也来啦,我听阿爷说这家的主人是你治好的呢。”小千铃拉上她的手,把人往院子里带。
“我都听到啦,村里的人都说是他们家的媳妇不好,其实才不是,他们家的问题可是在别处呢。”小千铃甩着头,两个小包子发髻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叶姐姐你看,那个人在那里。”
叶青棠顺着小千铃的手看过去,果然在屋后的院子里瞥到轮椅的一角,墙叔居然在后院。
鹿大爷发现了小千铃开小差,一记余光瞟过来,小千铃踌躇着不愿过去。
她拍拍小千铃的头,示意她过去吧,不要声张,趁梁氏和王昌原伏在地上,自己悄悄地摸了过去。
叶青棠本来走在屋檐下,听到王淑禾压低的哭诉声,下意识地就变成了贴墙靠近。
她挪着步子小心翼翼地避免踩到石头或者树枝,以免发出声音,心里好似悬着一根细丝,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
到了屋墙边,刚想探头去看一看,身后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
“淦!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突然拉我,人吓人吓死人懂不?”
叶青棠拍着胸口忍不住瞪了萧瑾一眼,她本来就是偷着过来的,他这样真的要把她的心脏吓出来了。
萧瑾好笑地看着她想骂人又怕被发现,努力憋回去的古怪表情,伸手指了指后院,示意她不要动,就站在这里,再过去些就要被发现了。
叶青棠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就悄悄地过来听墙角,或者因为墙叔不出现太奇怪,或者是小千铃莫名其妙的话起了作用。
这家的问题在别处,小千铃到底指的是什么,她方才没法细问,和萧瑾一起贴着墙听墙角倒是听出了些端倪。
“爹——!您就不要管了,娘和大哥已经请了道士过来,再过一会儿,法事就做完了。”带着隐隐哭腔的女声是王淑禾。
“……”
墙叔似乎也说了什么,但是隔得远他声音又含糊不清,叶青棠听不清楚,只听到墙叔的手啪啪拍着轮椅的扶手,似乎很是生气。
“爹,我是淑禾呀,小时候您最疼我了,无论我做了什么您都会帮着我,不叫外人欺负我,现在您是怎么了,你要是出去拦着,那我就不活了!”
“呜呜呜——您觉着不是她的错,不该怪她,那就是觉着该怪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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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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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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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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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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