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便把看诊的事放了几日,昨天已能感觉到这波被鹿爷一家带起来的热闹终于慢慢冷了下来,铃铛才又重新挂起来。
不用看诊的这几天,她早上又赖回了床,每每睡到近巳正才起,阿栎跟萧瑾的早饭,则托叶言山兄弟两个带过去,再加上托牛二找的长工有了着落,药田那边她也是过了晌午吃罢中饭才去。
今天已过了巳时六刻,春晖烂漫,暖风和煦,叶青棠趴在床头看着透过窗格映在地上的白色亮光出神,阿娘昨日新晒的被褥干燥又松软,她困顿了一夜半点也不想起来。
“阿姐,快些起来、快些起来,外边有一辆好大的马车来了,上边还挂着两个灯笼呢。”
“阿姐你快来看呀。
小言安进屋拽着她的手,不住地左右摇摆,催她快起来。
叶青棠透过窗户,看到门口马车上悬着“顾”字灯笼,这才想起来,今天是给玉罗堂出货的日子。
昨晚赶着时辰把药浴包备足,又新添了几样新品,今天起来晚了,估计是顾明轩久候不见她,派小佑过来取。
她赶忙起身,捞过外衫套好,又匆匆把头发在脑后一束,抓起唯一的一根簪子边盘发髻边朝外走。
“小佑,你随意坐会儿,我先吃点东西。”叶青棠出门直接拐去打水洗脸,顾不上安排小佑,便叫他随意。
等她洗完脸从灶房咬着馒头出来,却见顾明轩站在榆树下,在看她摆着的竹躺椅和小几。
小佑站在他身侧,开心地朝她招手。
“叶姑娘,我今日无事,便随小佑一道过来取货,说到底,我还是第一次来芍药村,你的小院子很不错,空闲时喝茶喝酒都舒坦。”
“叶姑娘昨夜赶工了吧,辛苦,我已和父亲商议药浴包每份都提价五文钱,希望我们的合作顺利且愉快。”
“叶姑娘若是缺人手,便和我说。这是你弟弟吗,很可爱。”
顾明轩回过头,笑容宛如今日的暖阳和风,几句话把她和身后小尾巴一样跟着到处跑的小言安都哄开心了。
叶青棠心里喜滋滋,每份提价五文钱,又是三天送一次货,一个月能有十五两进账,比原来的七两五钱整整翻了一倍,这样她药田那边的开销就只能宽裕很多,还能定做一些设备研制新药了。
小言安则害羞地躲在阿姐身后,只偷拿一只眼睛看这个夸他可爱的大哥哥,噢,他也很想说大哥哥也很温柔很好看,但是他不敢。
叶青棠按下心里的雀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在灶房里忙碌的马氏从窗口望见一个温柔的公子来找她家青棠,一时喜上眉梢,怕她那个不开窍的女儿给拿了东西就把人送走,举着锅铲就探出身来,喊道:“青棠呀,招呼客人坐会儿,我马上就做好饭菜了,一块儿吃点儿啊!”
顾明轩遥遥朝马氏作揖,道:“叨扰伯母了,我和小佑都不挑,您别累着。”
马氏长长“哎——”了一声,开心地挥着锅勺自去弄几个大菜,可得把这个小伙子给吃开心了,这么温柔有礼又清俊的,还得多加点肉。Χiυmъ.cοΜ
叶青棠家门外,李氏和赵氏结伴洗衣回来,见停着辆大马车,都忍不住停下来打量。
赵氏还上前拍打着车壁,越拍心里越不平衡,“这个叶青棠,自己倒是过起好日子来了,还知道结交城里的有钱人,天天拉着言山和言川给她干活,也不见得着什么好处,每个月三四百个铜钱,打发叫花子呢!”
李氏笑笑不说话,每个月四百个铜钱,年底了还有得分银子,比外边一个长工不知好多少,她眉眼含酸揶揄道:“二嫂你要是觉着不值当,那就还是让言山去城里找找,总有合适的。”
赵氏噎了一口没搭腔,言山从前在城里一年下来才三两银子,还不如待在芍药村,但她还是不服道:“那能一样么,不管怎么说言山言川也是她兄长和弟弟,她自己拿那么多,给我们家就是少了!”
“我看她……”
赵氏话没说完,走来一个抱着襁褓的妇人,满面凄苦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急切道:“这位大嫂,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叶大夫?”
“是……我听人说是个女子的……”
“不知道,别问我!”赵氏听见有人问叶青棠,想着她又能赚笔诊金,心里不痛快,当下甩脸子就走。
李氏留在后面,但眼珠子转了转,她眼瞧着这个妇人焦急万分的样子,又不是附近村人,这样急切的大老远赶着过来,襁褓里的孩子怕是不好治,若是叶青棠待会儿失了手……
她走上前,抬手指了指叶青棠家的草棚,和气地笑道:“你去草棚里拉拉铃铛就成,会有人出来看的。”
妇人连忙道谢,紧紧抱着襁褓跑去拉铃铛。
李氏边端着洗衣的盆子跟在后面,这个热闹她得瞧,若是叶青棠看不了,还得把隔壁几家的婶子嫂子们都引出来才行。
叶青棠跟顾明轩在榆树下坐着,面前放着几筐药浴包,交给小佑点数,她先前把顾沉的事给顾明轩说了,现在正拿着新出的样品给顾明轩做说明,方便他依功效做宣传。
她才把新品的功效讲完,外边的铃铛叮铃铃、叮铃铃一阵急过一阵地响起来,她把药浴包放回筐子里,起身朝门外走去。
顾明轩见状,也跟着起身去看。
叶青棠拉开院门,往草棚下看了眼,见是一个眼生的妇人抱着裹得密不透风的襁褓,脸色焦急的原地直转悠。
她走出去,朝妇人开口道:“是你拉的铃铛么,怎么了?”
妇人看到她过来,猛地冲过来抓着她的手不放,哭喊出声:“叶大夫,你是叶大夫吧,救救我的孩子,求你救救他!”
“他害了风寒身上烫得厉害,你帮我抓点能退热的草药吧,求你了!”
叶青棠抽回自己的手,走到木桌前,道:“孩子放这边让我看看。”
那个妇人犹豫了一下,抱紧了襁褓直接猛然给她跪下,哭道:“孩子昨夜见了风,今天就害了风寒,全身上下都烫得下不去手,我不求别的,你快些给他拿药吧,别耽搁了!”
“是不是得先付钱?我、我、我给你钱,你要多少?”
妇人求助似地朝李氏看去,还有草棚下的另一位公子,她也投过去哀求的目光。
李氏忙上前扶妇人起来,装作好言劝道:“我说青棠,你就先把药给她吧,孩子都这样了,钱不钱的肯定不会赖你的……”
叶青棠不理,也不管李氏说了什么,依旧淡然地看着那妇人,执意道:“我要先看孩子。”
“看过了,才知道是不是风寒,还有没有别的症状,之后才能写方子抓药,你若是觉得不用我看,也可以去找其他大夫。”
她说完就站在原地看着那妇人不动,顾明轩走上来似是也想开口劝说一二,叶青棠抬手止住了他,这不是先给钱还是后结账的事,她没亲眼瞧过那孩子,是不会贸然出方子的。
这是她行医必须要谨守的要则。
叶青棠余光掠过草棚里挨着李氏哭泣的妇人,和她手里抱得紧实的襁褓,这么久了,还有大人的说话声和哭声,这襁褓里的孩子怎么这么安静,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不免狐疑地转过身,朝妇人走过去。
正当她想伸出手触碰那个襁褓。
一只大手从旁边横伸过来,拦在她面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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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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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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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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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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