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坐在桌案前,听贺大汇报陈神婆家的异样。
在这之前,还听了阿栎躺在树干上不小心偷听到的乡村野趣。
“公子,我跟老二老三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散场了,跟目睹陈神婆隔空燃符的村民确认了,的确是跟半月神教的紫云天师一个路数……”
贺大说着说着,不由得停下来看向上首的公子,嘴角一点点微翘着,手撑着额角轻轻摩挲手指,没有半分肃杀的气息,反而目光柔和,沉淀的都是笑意。
笑意?
那那些个天师要完了,公子每回出手前,都有沉沉的笑意。
但他看着又隐隐觉着今天这笑意又好像略有些不同?
“不要打草惊蛇,继续看着,找到他们藏身的地方。”
萧瑾从叶青棠拒绝王昌原的事情中抽回神来,又简略交代贺大几句,才把阿栎叫上来。
“去给路庸鸣传话,让他找刘县令准备着,到时候不要自己露面。”
阿栎心潮澎湃地领命出门,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跟路庸鸣大哥互通有无了。
“阿栎,你少跟路庸鸣说些有的没的,再让我知道你管不住嘴,就把你送回去。”
身后传来瑾哥哥凉凉的声音,走到门口的阿栎心也凉凉了,怀揣大秘密不能与人八卦,这简直就是酷刑!
阿栎赶去金沁城报信,金沁城里的一处小酒馆,王衡带着他的二弟三弟,也在做东。
请的是吴掌柜,和一个年轻的长脸男子。
请吴掌柜是原本就安排好的,年轻的长脸男子则是在隔壁桌恰巧碰上,吴掌柜认出他是玉罗堂常叔的徒弟,这一般人本来是不知道的,但他有自己的门路。
这位姓顾的小徒弟似乎抑郁得很,一个人点了一桌子的酒,闷头喝得半醉。
吴掌柜上前邀他同坐,起初这人不肯,他们便一同坐到了他那桌,让小二又添了点酒菜,继续喝。
“顾老弟,不是哥哥说你,明明大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你却在这喝闷酒,那能解决什么问题?”
吴掌柜亲自给顾沉倒了杯酒,再给自己续上,道:“眼下玉罗堂不是恰好来了个外人么,你想做什么,要做什么直接往她身上推不就完了,好处你拿着,坏处她担着,这么好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
“你什么意思?”
顾沉知道吴老板是公子的生意场上的对头,若是放在平时,他是不会跟他一处喝酒的,但这几天他实在憋闷得厉害,师傅跟公子都看重那个女人,他想办法设了套人家也不上钩,偏巧吴掌柜待他又十分礼遇,他就多说了几句,但绝对没有透露对公子不利的事。
吴掌柜见顾沉有些松动了,凑过去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
“不行!我不会做的,酒你们也拿回去。”
顾沉睁大了眼睛,酒也吓醒了大半,吴掌柜他们不走,他就要走,马上走,再待下去被人看见了,日后要是出了事,公子不会相信他的。
“顾老弟也不要急着拒绝,今日我们只是一起吃吃菜喝喝酒,不要紧张嘛,你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可以到这个小酒馆来找钱大厨,他会帮你找到我的。”
吴掌柜也不急,他相信顾沉最后一定会来找他,做买卖这么多年,他自信看人的眼光不会有错。
顾沉跌跌撞撞地走后,王衡按捺不住了,给吴掌柜斟了一杯酒,腆着脸问道:“吴掌柜,可是有什么对付叶、不,对付玉罗堂的好办法了?”
“好办法谈不上,就看这个顾沉能不能扛得住,不过玉罗堂和那个小丫头会帮我们的,只要顾沉被逼到看不到希望,就是我们的契机。”
王衡听得云里雾里,但叶青棠跟玉罗堂要倒霉他听出来了,这就成,等她被打回原形,还不任他捏扁搓圆?
王衡瞬间挺直了腰板,感觉自己又行了。
顾沉回到玉罗堂后,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全都是吴掌柜悄悄给他说的话。
的确,他只要把叶青棠送来的药材包方子写出来,交给吴掌柜,后面的事情都不用他去做,安心等着就能看到西街都是她的药浴包的衍生品,她有口也难辨了,是不是她泄露的有什么要紧,谁会信呢?Χiυmъ.cοΜ
只是难在她的方子有几味关键的药材都碾成粉了,他猜不出来是什么,不过按他的经验拿些其他的补上去,应该也不成问题。
顾沉被这越想越严密可行的办法激得紧张又兴奋。
他起身到桌前写了起来,然后到外面叫来三个玉罗堂里打杂的小僮,分别让他们去城东的馄饨摊、北街的陈胖子酱猪肘和南街的小酒馆,替他买宵夜。
而从小酒馆出来,挺直了腰板的王衡一路回到芍药村,经过叶青棠家门口,念起她改了性情后的勾人小模样,鬼使神差地借着酒劲就要上去敲门。
他手刚摸到门板,不知打哪儿飞来几粒石子,把他的手都给打麻了。
“谁?敢拿石头扔你老——唔……”
从后边赶来的老三王城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他哥的嘴,把人拖拽回家,大半夜的到叶家门口撒酒疯,他怕一会儿叶言山要扛着锄头出来削他哥。
叶家屋顶上,萧瑾躺着看月亮,手边是数十颗冷硬的小石子,他回到芍药村就习惯性地过来看看,确定她的风寒好了,人也渐渐长了点肉,没初见时那么瘦弱,挺好的。
在屋里听到动静的叶青棠拿了根棒子出门查看,徐冬娥扒着门没敢跟上,咬着嘴唇紧张地四处张望。
夜里言安睡得早,阿娘被姨母拉着去里正家回礼,现在还没回来。
她俩正在屋里说话聊天,听到门外有人喝骂,等她出来了又什么都没有,叶青棠狐疑地拿着棒子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确定各个院墙外边也都没人,才回屋关好门,正准备把窗子也锁上,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摇铃声。
叮——叮——当,叮叮当当!
这么晚了还有人来找她看诊?
叶青棠放下棒子去开门,屋顶上的萧瑾也闻声坐了起来。
她刚出来开门,草棚子里已经聚了三四个村民,全都捂着肚子面露痛苦的神色。
“青棠,快给我看看,我肚子疼得受不了了啊!”
“我,我先来的,先给我看……”
“老子都要疼死了,都到旁边等着去……”
……
村民都抢先上前,还有人忍不住痛了要来拉拽她的手。
叶青棠往旁边站站,让出位置较叫他们都到草棚里坐好,挨个细查过去,全都是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的。
煎药需要时间,她给他们扎针暂时止住疼,就回院子里准备架锅起火煎药。
萧瑾看她忙碌,外边来的大多都是男子,皱着眉从屋顶上落到后墙外,转个弯到前门进来。
“需要帮忙吗?”
他说话间已经踏进院子,从她手里接过大号的药锅,放到搭好的架子上,又去拿柴禾。
“萧大哥,你回来了?”
叶青棠记得贺大叔说萧瑾有事外出了,得忙上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嗯,刚回来,路过你家看到很多人来看病,就来搭把手。”
萧瑾蹲下烧火,叶言山也在此时披着外衫过来了,他还没睡着,听到青棠家里一阵喧闹,还有男人大声说话,赶过来看看。
“那多谢你了。”
“大哥,你也来得正好,帮我把那边竹筐里的药材搬来。”
看病的人要紧,叶青棠也不会矫情推辞,她自己拿了药杵和长刀准备切药配药,把其他的活交给萧瑾和叶言山。
这边煎药的水还没烧开,铃铛又叮铃铃响起来,陆陆续续来人看肚子痛,直到张翠云被王昌原和王墙父子抬着回来,草棚子里已经堆了几十号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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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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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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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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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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