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早上做完窝头赶去镇上买回来的菜,王淑禾跑来给叶青棠打下手,好歹在日头正正的时候把菜都端上来,叫各位来帮忙的都能吃个饱。
“青棠跟淑禾,这菜做得也太香了吧,我一口能吞两盘子!”
“别夸她,淑禾会做个啥,一看就是青棠做的,淑禾要是会做菜,我都不用这么头痛了。”
里正王墙一阵大摆手,女儿叫婆娘给娇惯得啥也不会,幸好她表哥给兜底了,不然无论把女儿嫁哪家他都睡不着。
一群人吃吃笑笑,互相招呼吃菜,热闹得很。
“别理我爹,他懂个啥。”
王淑禾才不在意他爹拆台,也从来不觉得不会做菜怎么了,那就找个会做菜的呗。
她跟叶青棠咬着耳朵说话,“对了,我哥进城里去了,说不定会碰上叶言山呢,你家出事了,他怎么不回来?”
叶青棠给坐在两边的小言安和淑禾盛汤,听到叶言山的名字,顺口就答道:“我没告诉他。”
“啥?这你都不说,青棠你可别傻,当初叶叔照顾一大家子的时候可没见谁跟你家客气,怎么,如今他们是一点都不想管么?等我跟我爹说去!”
叶青棠忙拉住愤愤不平的王淑禾,这姑娘心肠热,但是个急性子,“我自己有打算,你别急,先好好吃饭吧。”
“你回回都这么说,唉,你跟马姨就是心太软。”
王淑禾嘟囔着嘴,朝隔壁大屋子翻了半个白眼,剩下半个被坐在对面的她爹给瞪了回去。
吃过午饭,几个年轻的也不休息,继续干活,赶在日头偏西前,好歹把房子的房梁结构给架好,倒了的屋墙铲走,重新砌了一半,剩下的就得等到明日了。
大家都知道他们家如今比较难,特意赶早走,都没留下吃晚饭。
马氏送完来帮忙的人出门,又收拾了好一阵,把屋里原本被埋在下边的东西扒拉出来,洗刷干净,全摆在院子里晾好,才带着叶青棠跟言安又回到了灶房里。
中午的菜都吃光了,剩下些窝窝头跟豆干菜,重新热了就算简单一顿饭。
三个人正吃着窝窝头就豆干菜,院门突然砰砰砰地响了起来。
马氏放下东西去开门。
“言山?!”
“你怎么回来了?”
随着马氏的惊呼,一个高壮的身影跑了进来。
看到灶边坐在矮凳上捧着窝窝头啃的姐弟两个,灶房里一点肉腥不见,连野菜也没有一根,院子里摆了一地的东西,塌了一半的屋子也还没修好。
叶言山嗫嚅着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半晌哀叹一声,上前拉了他们起来,把小的那个抱在怀里,扯上大的,看向前面的马氏,嘴皮子动了好几下,才难过地开口说话。
“大娘,是我不好,叫你们受苦了,我、我这就带青棠和言安过去吃饭,您也来。”
叶青棠看着前边高壮的背影,叶言山,她对他的印象不多,叶老爹原先随军做医士,自己的终身大事耽误了,等她出生时,叶家二房的老大已经能帮着家里干活了,再大些,这位大哥就跟着二叔到城里给人干活,许久才会回来一次,后来二叔没了,他为了省着来回的路钱,就只托同村往家里捎钱,人不回来。
今日怎么突然回来了。
“青棠,跟我过去吃饭。”
没等她开口,叶言山已经抱着言安出门,见马氏愣在原地,她也不动,又回头催道。
叶青棠想到下午王淑禾的话,大概是她哥哥去找了叶言山,看他神情,大屋那边应该闹得不太愉快。
这她倒想去看看。
大屋那边果然气氛降到冰点。
赵氏、李氏坐在饭桌前,赵氏的二儿子言川、小儿子柊宝,李氏的儿子言鑫、言烁,小女儿言玥,还有三叔,居然也回来了。
人全都在,愣是没人敢动筷子。
桌上的气氛也很微妙。
小的孩子们懵懵懂懂,大点的言川低头不敢吱声,二婶脸上气闷跟憋屈轮番上阵,三婶做出为难又凄苦的神色,三叔闭着眼睛但一脸愠怒。
面前的大哥叶言山,则看着二婶赵氏,满脸通红,又气又羞愧。
他横了一眼二弟叶言川,叶言川飞快地起身跑去搬来三张椅子,几个孩子也纷纷开始挪屁股下的板凳,腾出位置给叶青棠他们。
“青棠你去坐,大娘您也坐。”
叶言山把小言安放到挨着言玥的椅子上,语气不容置喙。
赵氏看到大儿子当真去隔壁把那家人带过来,一时难以接受,重重把筷子搁在碗上,鼻子里哼了一声,瞪着叶青棠嘴里喃道:“吃肉喝汤的时候没想着我们,蹭饭吃倒是来得快!”xiumb.com
“二婶觉着我们不该来?”
叶青棠刚开口,马氏就在桌子底下伸手拽住了她。
她看了一眼怕她跟亲人闹僵的阿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难得今天人都在,是挑明的好时机,便继续说道:“自从我爹没了到今日住的地方塌了,我们从没上门求过二婶跟三婶一颗铜板、一粒米饭。”
“不知二婶说的蹭饭,是哪一顿,现在这顿?”
“还是从前二叔每次回来你们叫我跟言安来做样子时的那些顿?”
叶青棠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赵氏的眼睛,慢条斯理地反问回去。
赵氏也啪的一声摔了筷子,怒道:“你少在老三面前暗戳戳地不说好话,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娘!您别说了!”
叶言山忙阻止他娘,若这些都是真的,青棠恼怒能够理解,再让他娘搅和进来,这个家就别想好了。
“我和三叔在外头挣钱,不就是给你们在家里花用的吗,怎么就把青棠跟言安别出去了?”
“我要不回来,他们日日都要啃窝窝头?”
“当初大伯在时,对咱们家从来都不吝啬,娘,咱们不能这样。”
赵氏见儿子不帮着自己,还反而责怪她,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连饭也不想吃了,要不是叶老三在场,直接就想回房去了。
叶言山自从他爹没了后,挑起二房一家的门梁,在外头为了省银子有好些年没回来了,今天若不是墙叔的儿子王昌原来找他,他还看不到青棠跟言安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可笑他还以为是家里的大屋子倒了,跟管事的说了一声,忙不迭地就跑去私塾里找三叔。两个人赶着时辰,心里慌得不成样子回来,没料到大屋好好的,倒的是旁边的小破屋。
这心刚放下,就叫他看到自家一家吃香喝辣的,大伯家的青棠跟言安却没在,过去一看,正蹲在灶头啃窝窝头呢。
羞愧难当的叶言山当即把人拉了过来,对着自己亲娘又不能太过,只能一个劲地给马氏、青棠跟言安夹肉,好似要补回自己不在时,妹妹弟弟挨的饿。
叶凤阳也垂头不语,他在城里的私塾授课,吃住都在那里,省下的银子都给每月来探望的妻子带回家,前几天李氏来还说家里一切安好的。
今天侄子气喘吁吁地跑来说家里房子倒了,他惦念着孩子们心悬着就没放下。
如今更是放不下了,听了青棠的话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他看向妻子的眼神也浮上了不满。
李氏心里一咯噔,忙给马氏夹菜,“大嫂,我早上就过去喊你们过来了,你还推说不来,我屋子都给你们收拾好了,这吃过饭就不回去了吧。”
赵氏听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儿子向着死丫头,一向跟在自己后头的妯娌也倒戈了,怎么好像突然就成了她一个人使坏了?
而且三弟媳妇什么时候跟大房的这么亲热了,还收拾好了屋子。
她怎么不知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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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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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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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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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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