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你放心吧,陈婆子说了,只要她一根头发丝、一片指甲盖儿,保管往后都听你的,说东不往西。等会儿你去了就委屈些,说好话,懂不懂?”
“娘在外头等着你。”
两人边赶路边咬着嘴巴小声布置。
从上方路过的萧瑾耳力甚佳,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由得皱眉,低头看了眼两道墙中间形容猥琐的王衡和肥壮的王氏。
下一秒,咻——的一声,王衡直接从王氏身边消失了。
“娘欸——!鬼大仙捉人了哇,我的儿——呃!”王氏惊呼一声,双眼翻白吓晕倒地。
萧瑾提溜着王衡的领口,从屋顶上几下越到旁边的死角,把人朝地上一扔。
“收起你这些歪门邪道的脏东西,别叫我看到第二次。”
王衡被周身凛冽气息的萧瑾镇住,咽了好几口唾沫都说不出话来,刚才被提溜走,恐高的他心都要飞出嗓子眼了,说他邪门,你个外来户才邪门呢,半夜不好好走路,上屋顶做什么。
“我、我什么脏东西,你不要诬赖好人,你乱抓人我才要去里正那里告你呢,里正王墙可是我本家!告诉你,再嚣张叫你在芍药村待不下去!”
“还有叶青棠,你们不干不净的回头把她浸猪笼……唔……”
王衡仗着王墙放狠话,想着多少唬住萧瑾好去旁边巷子找他娘,没想到话没说完,暴雨似的拳头落下,一下都没避开他的脸。
……
傍晚起风,到夜晚已经狂风大作。
叶青棠如往常卷着被褥坐在大通铺上,抬头看着嘎吱嘎吱晃荡,簌簌落下尘屑的房梁,心一横,下床拉上小言安,朝门口搓麻绳的马氏说道:“阿娘,我们先到外边去。”
“怎么了?”
马氏抬起头,老屋子每到风天就会这样摇晃,她心比叶青棠略定些,这么大的风到外边去,吹着两个孩子怕要过风寒。
“先出去,我收拾些东西,咱们快些。”叶青棠心里突突的,后脖颈直冒凉气,第六感很不好,说话间已经动手收拾了银钱细软,塞到放药材的篓子里背上,又朝放衣衫被褥的柜子走去。
小言安也趁阿姐收东西的时候抓过炕头的新弹弓,脚上袜子都顾不上穿,就被阿姐兜头套下厚衫,拉了出门。
马氏也放下搓着的麻绳,跟在两个孩子后边。
一家三个人才出到院子里,屋里咯吱几声,啪——!
房梁巨响后从中断裂,方才她们呆着的屋子,屋顶直接塌了下来,轰地一声震得小言安都呆了。
马氏抚着胸口,上前抱住两个孩子,一阵后怕。
再晚一些,她没了不要紧,青棠未嫁、言安还小啊!
怎么办、怎么活?
马氏眼里惊涌出泪。
“阿娘,别难过,房子再盖就成,你看,我和言安都没事呢。咱们快去灶房烧些火,今晚就暂时在柴堆边休息,离灶近有火暖一些。”
叶青棠宽慰道,住了多年的老房子倒了,马氏难过又怕花钱,她很理解,但好在他们全都没事。
马氏生好火,灶房里火光暖融融地照在小言安脸庞上,他吸溜着鼻子,身上是阿姐裹的厚衣裳,屁股下是阿姐抢出来的厚褥子,一点儿也不冷,小手紧握着萧哥哥做的弹弓,一点儿也不害怕。xǐυmь.℃òm
叶青棠往灶上搁上水壶,烧热了水好暖身子。
才刚刚安顿好惊惧的家人,院门啪啪啪的响了起来。
马氏疑惑地起身。
叶青棠已经先披上厚外衫,先走出去,“阿娘你看着火罢,我去看看。”
这么晚了来人敲门,她不放心家人出去。
谁知门外竟然是一脸急切的王墙闺女,王淑禾。
她一见叶青棠,顾不上后面陪她过来的大哥王昌原,拉上叶青棠的手就往里进。
王昌原也在见到叶青棠时走了神,觉着她比白日任何时候看着都要好看。
王淑禾看到倒了半边的屋子,愣了愣,不管了,还是那边的事要紧。
她咬牙攀着叶青棠的耳朵,小声说道:“青棠,你快叫马姨过去看看,王衡和萧瑾打起来了,人现在在我家呢,王衡一口咬定是因为你,嚷得厉害,我爹正训着呢。”
“别等一会儿我表姑来了,那可全村都知道了!”
叶青棠初见王淑禾,还以为她家房子倒了,里正王叔得到消息要来接他们过去,正想婉拒,没想到是王衡闹的,里头怎么还有萧瑾的事?
她当下拍拍王淑禾的手,定定神,道:“淑禾,多谢你来告诉我,等我一等,我跟我娘说一声就跟你过去。”
“你自己去?”王淑禾惊讶地看着望灶房去叶青棠,她去表兄家里住了一阵,才回来,青棠胆子变这么大了,遇事这么淡定的么。
叶青棠没跟马氏说实话,家里才出事,怕她忧思太过今夜要睡不着。
等到了王墙家外,静悄悄的没声,进到屋里才见里正坐在椅子里砸吧着旱烟,骂人都是压着嗓子的,就怕不好听的话传到墙外去。
王衡脸肿得像头猪,勾着被打疼的背不敢靠在椅背上,萧瑾背手站在窗前看外边,显然不屑与王衡争辩。
“王叔,你可要帮我主持公道,他一个外来户,贺家本家都不是,表的,就敢在村子里偷打咱们王家的……”
“公开打的。”萧瑾声音不大不小,屋里全听得清楚。
“王叔你看他,打人还这么嚣张,要不是你平日里不许咱们王家仗势欺人,我早还手了!”王衡愤愤不平,咬牙切齿太用力扯到嘴角的伤,又是一阵吸气呼痛。
“现在动手也不晚。”萧瑾头都不回,冷言回道。
“你们两个都少说几句!”
王墙头大。
王衡看到进门的叶青棠,黑肿眼泡眯起来,指着她道:“王叔,就是因为她……”
“不是因为她。”
回回都被萧瑾打断的王衡气恼地哀叫一声,大力捶了把桌子,倒把王墙唬一跳。
“做什么,全屋就你一个人最激动,咋咋呼呼的。我问你,人好好的为什么打你,怎么不打王兴,也不打王城?”
叶青棠一个头两个大,比叫她处理倒了的屋子还头痛。
这都什么事?萧瑾公开揍了王衡,专门揍脸,都闹到里正家里来了。
今天给他的药膳,下火的药是撒得不够多么……
王墙看到叶青棠自己来了,疑惑地看向她身后,怎么没家里大人跟来?
又听闺女说叶家那间破屋子被风吹倒了,叹了口气,心中的天平已经倒向这个命途多舛的可怜丫儿。
王家这个不成器的,成天整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自己挨揍了还有脸赖姑娘,丢不丢人。
“行了,你俩的事你俩自己解决,不准打架,也不准再说是因为青棠,特别是你,大男人技不如人总拿姑娘说事,害不害臊。”
王墙一语定乾坤,让他俩坐着等贺大和王氏分别来领人就算过了这事,回头带叶青棠处理她家屋子倒了的事去了。
人都不在屋里,萧瑾一记凌厉的眼刀封住王衡污糟不断的嘴,“不准招惹叶家。”
明明没提半句严重的后果,却愣是叫王衡惊起一背疙瘩,讷讷地住嘴。
他略带不甘心地舔了舔干巴的嘴唇,转在心里暗骂开来,野路子军户,外来货全家死战场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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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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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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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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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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