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里骂着人,冲到灶房里头,两手一抬一翻。
“啪——!”
本就摇摇晃晃的木桌子砸在地上干脆碎成了几块烂木板。
赵氏翻找了一顿,没找到余留的吃食跟残渣,狐疑地望了站在院子里的三人一眼,她在外头听了一耳朵叶青棠退亲的事,跑回家又隔墙闻到了香味,这才跑过来拿脏。
小破屋里根本没可能有好吃的,药材也都被她每日带着儿子来搜走,难不成王家还能好心给扫地出门的女人吃食不成?
“你把吃的跟药材藏哪儿了?咱家如今是我当家,可别想着私藏东西,药材都是要收上来一块儿拿去卖钱的,别光想着吃饭不干活!”
赵氏跋扈,叶家大房没了顶梁柱后,都是她把持了大房子,把马氏赶走不说,没少散播马氏卷走了大房钱财的谣言,苛待两姐弟更是常事,最后逼得两个孩子也离开了大房子,住到旁边的小破屋里。
马氏在一旁嗫嚅着不搭腔,叶青棠却忍不了赵氏过来发疯,她站起身把小言安推到马氏那边,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哂笑说道:“二婶娘说反了吧,难道不是你光叫人干活不想给饭吃?”
“砸坏的家具请二婶娘修好再回去,少一样我可都是要去大屋讨回来的。”
她先前休息了一阵,又吃饱喝了参汤,身上也有了些力气,抱手站在院内凉凉地看着赵氏撒泼砸东西,也不上前阻止,被砸的东西大多都破得不能再用了,赵氏哪里会动手替她家修东西,正好让她顺道上大房子换一批新的来。
赵氏从没被叶青棠怼过,愣了愣才回过神来,这丫头怕不是还以为王衡能给她撑腰?竟然敢当面叫板起来。
“我看反了的是你!怎么地,从王家过了一圈出来,长胆子了是吧,你再给我阴阳怪气的,我不是王氏可不会怕你!”
赵氏柳眉倒竖就要上来揪扯叶青棠的头发,想同往常一样把人拉低下来捶打头背。
小言安从小被赵氏打骂,动辄不让吃东西,睡在猪圈里,从心底里就怕她,见她冲过来,直缩在阿娘跟阿姐身后,还抓着马氏的手把自己的脸全都遮盖起来。
叶青棠看弟弟瑟瑟发抖的瘦小肩膀,紧紧闭着的双目,对赵氏腾然生起怒火,这得把孩子虐到什么程度,才会叫小言安一见她就怕成这样。
先前并不打算对赵荷香动手,这下也忍不住了。
“那二婶娘你猜王家人为什么会怕我?”她单手钳制赵氏伸过来的手,一点一点把她的手碗反压下去,盯着赵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到。
赵荷香手被缚住,本来倒是不怕,这丫头有什么能耐她还不清楚?但还没等她挣脱嘲骂回去,突然手腕发麻,如针刺般痛起来。
“哎哟喂、哎哟喂,贱蹄子你拿什么扎我!活腻歪了你!”
叶青棠直至赵氏面容逐渐不受控制地疼到发颤,才慢慢停手,竖起指尖吹了吹,斜眼睥睨赵氏。
赵氏仔细留意不见叶青棠手上有针或刺,狐疑着再度挥手上来要打人,又被叶青棠拿住,疼得直叫唤,几次三番下来,她再不敢贸然上前教训人,直站在半米远处,指着叶青棠三人不死心地数落道:“哼,别以为会些糊弄人的小把戏我就怕了你,你、你、你记着,若是让让我抓到你私藏东西,有你好看的。”
赵氏话虽撂下了,人却不敢再靠近叶青棠,这丫头如今诡异得很,也不知学了什么邪门歪道的东西,果然是丧门星显灵,靠近她的人都会倒霉!
王氏心下惴惴,贴着墙皮防备着叶青棠,快速挪出了大门。
“二婶娘这是不准备修好我家的桌子了?那也成,回头我自己上家去拿啊。”叶青棠对着赵氏的背影喊道,赵荷香听到她的声音,脚下的步子都加快了许多。
小言安见赵氏走了,才从马氏身后探出来,抬头看着大姐,伸出小手哈了口气,轻轻地捂在她的手背。
“阿姐,你疼不疼,我不喝汤了,你别疼。”
叶青棠低头看了自己的手背,是原先在王家倒地时蹭的,小言安以为是赵氏害的,眼里满是惴惴不安。
“阿姐不疼,这是在外边不小心摔的,小安不怕,咱们明天不但喝汤,还吃肉,好不好?”她心疼小孩子小小年纪被暴力对待,性子怯弱可怜。
叶老爹一辈子不曾想过给自己的妻子孩子留一星半点保障,不是贴补兄弟就是可怜别人,她是绝不会像他,不会再叫家人吃苦受罪。
听到明日能吃肉,小小的言安脸上的不安消散了一丝丝,他小脸满是认真,细瘦的小手钻到马氏的大手里叫阿娘牵着,坚定了神色脆声说道:“阿姐你别怕,我可以不用吃肉的。”
叶青棠揉揉弟弟的头发,这小子自己都怕极赵氏,还想着替她分担,如何能让这样小的孩子连顿肉都吃不上?
何况赵氏算什么,大屋里难对付的根本不是她赵荷香,长年累月被人拿着当枪使都看不明白,还为自己掌着家沾沾自喜,要知道三婶李氏,李秧儿的姑母,那才是个心思深藏,害人从不必自己出手沾染腥臊的人。
叶青棠知道家里的事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眼下要紧的还是晚上的晚饭,于是把马氏手上的篮子接过来套上自己的手臂,又拿了个竹笸,对着二人说道:“阿娘你在家里陪着小安,大门关紧了谁也别让进,我脚程快些,早去早回,给你们寻些好吃的。”
说完朝小言安摆摆手,留下他们独自出门去了。
雨后的后山可谓是片宝地,叶青棠胆大心细,专门往深林阴暗处钻,总能在枯叶下找到野菌子,一路上还看到不少春笋冒了尖,翠翠嫩嫩,她都已经想好怎么吃了,还有新出嫩芽的野菜,叶厚也肥嫩,下油炒个肉片简直不要太美味。
因为山里深处路滑瘴多,平日里少有人来,而她恰好在林子外边时就找到了解毒的草药含在嘴里,只身走在深山,不一会儿就把背篓里跟篮子里都填满了。
想着小言安瘦弱的身体,她有意在山里想打只野鸡,但从前没干过,总不得法,遇见了两次都没捉住,只在草丛里摸了些野鸡蛋。
“哈哈哈!野鸡可不是你这么个捉法,你这要是都能捉得着,我头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叶青棠正不厌其烦地第三次拿棍子支起竹笸,牵着绑在棍子上的细麻绳藏在草丛后,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她回头一看,是个手里倒提着几只野山鸡的少年,面具遮了半张脸,眼眸晶亮清澈,咧着嘴露出白白的牙齿,半晌都不知道合上。
少年身边的青年男子则叫人看不真切,同样带着面具,一身玄色劲装,宽肩猿臂,腰腹精窄,身量修长挺拔,周身气息沉稳且凌冽。琇書蛧
显然二人都不是村里的人。
外村的人怎么上后山来了?
叶青棠直起腰警惕地望着他们,并不答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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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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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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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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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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