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夸张,却莫名地恰如其分,宁宁她站在田埂上,不,也许不是田埂,只是凸起的一块泥上头,放眼看去,只有一片黄沙。
原本的房屋经过百年就已经是破烂不堪了,这两年还旱得厉害,风沙一大,直接将屋子都掩埋了起来,远远望去,一个个高高低低的,说是屋子,倒更加像是坟茔了。
尤其是现在,已近黄昏,暮色渐起,眼前所见似乎都笼上了一层薄纱,待风起之时,伴随着呜呜风声,那些废弃屋子都变得张牙舞爪了起来。
“这,这鬼地方,谁爱住谁住去!”有人终于扛不住了,大叫了一声将手里的行囊丢下,直接坐在地上生闷气,凭什么牛家庄的村民就能住在荷花村,他们却要被塞到这鬼地方来?
说起来,这也还真怪他们将山贼都给剿灭了,这廉州的山贼之所以能势力如此庞大,背后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廉州知府也没有那么清白。
本来廉州这地方就穷得很,知府好不容易靠着这些山贼刮了点油水,结果被这群流犯给一锅端了,他怎么能不气!?
于是原本廉州知府已经答应抚台答应得好好的了,一翻脸,就直接将他们一群流犯给塞到这月牙村来了。
这都是在卫总兵走了之后才发生的,所以根本就没有人再替他们说话了,他们便直接被廉州知府的人押到了月牙村来,将他们的文牒收走,便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见着有人泄气,退缩便渐渐散开了来,大家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走,那是不可能的,他们都是流放之人,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官差看管,但是他们也没有良民的文牒,就算是想走,也根本走不出这廉州。
要留下吧,可这屋子怎么看,怎么吓人,况且都破成这样了,还怎么住人呢?
“哥哥,宁宁想要住那边那间屋子,你说好不好?”忽然,宁宁那清亮的小奶音格外地响亮,只见她眼睛亮亮地望着远处那最破的屋子,“正好两间,宁宁和娘亲一间,哥哥一间,好不好?”
“那屋子!?”桑青言皱起眉头,他当然知道他们只能留下了,可就算是住,也该挑好些的屋子来住才对,那屋子的屋顶都快没了,怎么能住人呢?
“哥哥不懂,就是没了屋顶才好呀,这样宁宁晚上一睁眼就能看到星星了呢,多好玩,哥哥,咱们就住那里了,好不好嘛?”宁宁扯着桑青言的衣袖撒娇道。
谁能扛得住宁宁撒娇啊!?
桑青言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点的头,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宁宁拽着跑了,桑青桥提着大包小包地匆忙赶上,而桑青羽则悠悠哉哉地驾着马车经过了桑青桥的身边,还顺便轻轻地瞥了他一眼,气得桑青桥反手就将行李往他脸上砸。
而赵麻子见着他们走了,赶忙驾起另一架被他们一家子忘了的马车赶上去,反正都是要留下了,那还是跟着桑家兄妹,看起来会比较有肉吃的样子。
走的时候还顺手将陆子行也给拽到了马车上,不然的话,以陆子行那孤僻的性子,怕是没两天就要被饿死成肉干了。
等他们一家子都走了之后,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然现在连宁宁都留下了,那他们是不是也留下才是最好的呢?
这念头才刚闪过心头,就已经有人争先恐后地冲了下去,誓要抢到那些还略好些的屋子。
此刻,宁宁站在她自己所选的屋子里开心得很,“哥哥,宁宁的床就在这边,你瞧,头上就是星星,右边还能晒到太阳呢。”她拉着桑青言在屋子里到处乱转,“娘亲白天就可以坐在这绣花,宁宁都想好了的。”
桑青言却是愁眉苦脸,他原以为刚才远远地瞧着虽然破破烂烂,但内里一定不会差,宁宁才会选中此处,可真到了这,只能说实物比肉眼所见的看上去还要差个好几倍。
桑青羽这摸摸,那看看的,似乎是想替宁宁找出些这的好处来,可摸了老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桑青桥就更加不用说了,那大破锣嗓子一进门就在叫唤,”这什么鬼地方啊,要我说,我们在外头露宿都要比在这好,反正外头跟这一样,连块瓦都没有。“
”哥哥,你的头上不是有那么大一块瓦吗?“宁宁毫不犹豫地拆台,指着桑青桥的头顶就说。
只有苏氏是满意的,虽然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反正进了门之后就是照着宁宁所说的,坐在椅子上一脸微笑地瞧着他们兄妹打闹。
跟着进门的赵麻子扫了一眼这屋子,就取笑道:“宁宁啊,你这是可以看到星星,太阳了,别人也能将你看得光光的了,看你以后晚上睡觉还敢不敢流口水!?”
“流口水!?”宁宁顿时就红了脸,“宁宁才不会流口水呢!而且别人也瞧不见!”
“瞧不见?怎么可能?”赵麻子嬉笑着绕了出去,就是要给宁宁做个鬼脸吓吓她,结果走到了外头才愣住了,诶,怎么还真瞧不见?
他这才注意到了,虽说那面墙破了个大洞,却刚好是在死角,寻常人走过根本不会看到那有洞,就连风都吹不进去,这么说倒还真是个好地方了?
等他再进门的时候,桑家那几个兄弟不知怎么的,就已经被宁宁说服了,干劲十足地收拾起了屋子,似乎刚才对这屋子的不满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看得赵麻子目瞪口呆,好一会才拽着陆子行挤出了几个字,“我该不会是眼花了吧!?他们刚才不是还不情不愿的吗?”
“是啊。”陆子行难得扯了扯嘴角,似乎是笑了,“宁宁说这屋子空无一物,正适合她那两个哥哥重新归置,而那边还有好几间屋子,正好一人一间,她的小哥哥也不会被盯着天天写大字了。”
“所以他们就同意了?”赵麻子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
陆子行点了点头。
这,这都是些什么破理由啊!?这几个人要宠妹妹也要讲些原则好不好!?
但当赵麻子见着宁宁坐在破烂的板凳上晃着双腿,歪着头问他,“赵大叔,你瞧宁宁的家好吗?”琇書蛧
赵麻子还是鬼使神差地对着这破烂屋子点了点头,“那当然是最好的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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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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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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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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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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