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牛家庄离官道不远,却是穷得很,平日里就靠些驿站生意来过活,虽然他们也不愿意让这么多的犯人在他们村里留宿,可留宿犯人向来都会有一大笔银子的,这年景不顺,也只得让他们留下了。
不过牛家庄的李村长还是同官差说了,他们只能在这村子边上的观音庙中歇息,不能随意出去。
这倒是也合规矩,况且这雨下得人心里烦躁得很,官差也懒得跟李村长多费唇舌,就点头答应了。
当官差一说休息,累了一天的众人这才松了口气,都散开去寻个干净的角落生火做饭,烤衣衫了。
“你在看什么?”
那天晚上赶了一天路的桑家,还有赵麻子和陆子行也终于能坐下来喘口气了,桑青言一转头就见着宁宁在望着其他犯人,十分入神。
明明时候还早,周遭却是安静得很,只偶尔能听到些叹气的声音,还有柴火烧得噼啪响的声音。
若是放在往常,这时候难得歇口气的犯人们都忙着准备晚上的吃食,一家子围在火堆前再互相帮着按按胳膊,按按腿的说说话,也勉强能算得上有些生气。
可接连下了七八天的雨早就令得他们疲惫不堪了,更何况还要在雨中赶路,好不容易能找到歇脚的地方也只能是些潮湿破烂的寺庙,废弃的屋子。
末了还得去寻些勉强能生得起火的柴来将身上的衣衫烤干,免得第二天又得穿着湿衣服赶路,又要准备吃的,水也只能勉强接些雨水来喝,这一番折腾下来,他们哪里还有力气说话。m.χIùmЬ.CǒM
他们桑家倒还好,王春给他们送的那一马车里头就有不少米面,苏氏还能换着花样地给他们做些馒头,包子,甚至还是带肉馅的包子呢,桑青言瞧了好几次,米面都还挺充足的。
再加上宁宁在下雨之前不知怎的,就说动了苏氏将之前打来的多余野兔,飞鸟之类的腌制了,晚上就用这些咸肉加上宁宁采来的那什么地丁草煮一煮,倒是也能填饱肚子。
喝的水也不用担心,水囊里头一直都是满满当当的,宁宁守着水囊,若是没了,她便主动抱着那水囊去接雨水来存着。
不过桑青言倒是有些奇怪,这雨水怎么喝起来清甜得很,没有半点杂质。
每次说起这话来,宁宁就格外得意炫耀,“那可是宁宁接了雨水之后一层一层筛的呢,当然好喝了。”说着还比划了两下,跟筛酒似的。
他们当然不知道宁宁不过就是装着接雨水,实际是从她那神识空间里取水出来的。
至于米面,也是宁宁偷偷换了个聚宝盆来将之前王春送来的米面给装了起来,这样米面便能取之不尽了,加上那聚宝盆的灵气透入那米面之中,让人容易吃饱还能恢复精力。
所以这几日,宁宁一直小心盯着哥哥和娘亲他们呢,见着他们的灵气依旧十分充沛,寻常病气是不敢招惹他们,宁宁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看来梦也不一定是真的嘛。
只不过当今晚她将目光看向黑暗之处的时候,她顿时心里一紧“那里有什么?”见着宁宁不说话,桑青言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目之所见只有一片黑暗。
“没,没什么。”宁宁慌张摇头,她刚才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灰色的病气已经缠绕在了他们四周。
病气不敢靠近他们桑家,还有赵麻子,陆子行他们几个跟桑家走得近的人,潘阳他们因着那地丁草的缘故似乎暂时也安然无恙,可其他人已经被病气缠上了。
哎哟,糟了,宁宁倒是忘了这病还是会染上其他人的。
麒麟仁慈,见不得众生受苦,更何况是这眼前之人,宁宁猛然起身,忽然钻进了马车里头。
这看得桑青言他们都有些一头雾水,这丫头又是要做什么呢?
好一阵才见着她又钻了出来,手里还捧着许多地丁草,都将她的整个人都给挡住了,令她站在马车上摇摇晃晃地就要摔下。
吓得桑家兄弟赶忙起身,桑青言忙接住了宁宁,桑青羽和桑青桥则眼疾手快地将那地丁草都给接了过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怎么搬出了这么一大堆草来?”桑青桥颇为好奇地问道,这玩意他认得,宁宁每次都偷偷加在汤里,苦得很,现在她该不会是想把所有的草都给加汤里吧?那汤还能喝吗?
“我要分给他们,他们要生病了。”好不容易站稳了的宁宁抢过桑青桥手中的地丁草就想给其他犯人送去。
“欸,小姑娘,你先站住,什么生病了?你现在可不能乱说话,要是让那些人听到,又得骂骂咧咧了。”赵麻子忙拦住了宁宁,低声说道。
“为什么要骂?”这几日宁宁光顾着哥哥和娘亲了,哪里还管得上别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她当然就不知道这几天别人都是一身雨,一身泥的狼狈不堪,还吃不饱,穿不暖,桑家倒好,马车坐着,馒头吃着,甚至还有肉汤可以吃,身上更是干干爽爽,虽然桑家已经分了他们不少避雨的油毡布跟雨伞,可凭什么桑家就什么好处都占了,他们就得这么不堪呢?
所以平日里少不了对桑家的骂骂咧咧,只有潘阳他们几户真心感谢桑家的还替桑家说话之外,其他人就恨不得现在就将桑家的人给撕了,分了他们的东西。
偏偏桑家又与官差关系不错,官差也因着桑青言的缘故这几日也分到了不少吃的而对桑家庇护,那些犯人就算是想动手也不敢。
现在宁宁要是跑过去跟人家说他们要生病了,这不就是落井下石嘛。
这些话当然不能跟宁宁明说了,可被宁宁这么一问,赵麻子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宁宁见他愣住,将手一甩,就准备溜出去,她不能见死不救的呀。
可是她才刚要迈步,就听到咣当一声,接着响起了哎哟一声轻响,听上去似乎是个小姑娘的声音。
桑家兄弟立刻低头,都以为是宁宁摔倒了,宁宁立马摇头,“不是宁宁,宁宁还没开始跑呢。”
“那是谁?”
“在后头!”宁宁歪着头,立刻就分辨出了那气息所在,立马猫着腰钻到了前面不远的观音像后,不一会就从后面揪出了个灰头土脸,看上去比宁宁大不了多少的小丫头。
也不知是不是这火光摇曳,那小丫头脸上似乎看起来有些奇怪阴影,她更是惊慌不已地想要从宁宁手中挣开,“别,别碰我,不然你也会死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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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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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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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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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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