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今日撞见这位老妪在角落里烧纸钱,翁汝舟根本就不知道府里还死了一位下人。
她问:“阿昌是怎么死的?何时去世的?”
老妪手指微颤,面容哀戚,“回、回少爷,是天花,他是一年前去世的。”
翁汝舟闻言脸色微变。
天花是瘟疫,可是长安城这一年里,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哪家哪户的人感染了天花。xǐυmь.℃òm
难不成阿昌是天花的感染源头不成?
可是这老妪分明也接触过儿子,为何她就好端端的?
翁汝舟直觉不对,又问:“你为何会觉得这是天花,可找大夫瞧过了?”
老妪连忙摇头,神情苦涩:“大夫的看诊费昂贵,老奴如此贫困,又哪里支付得起,之所以觉得是天花,是因为我儿死时,身上有许多红点。”
翁汝舟神情肃然:“他死前可有高热、头晕、四肢酸痛之症?”
老妪神色茫然,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什么,只能答道:
“没有,老奴上午还见他好好的,下午回房,突然发现儿子人事不省地倒在草地里头,将他身子翻过来,看见浑身都是红点。“
翁汝舟觉得奇怪,“只是红点?那可有斑疹、脓包?”
老妪眨了眨浑浊的眼珠子,细想片刻,摇摇头。
翁汝舟眉心蹙得更紧了。
听起来,似乎并不是天花。
一个念头忽闪而过,翁汝舟心头一跳,凝眉问道:“既然人死,为何不上报主母,不报官?”
没想到这话一问,老妪却忽然激动了起来,双手无措地扬着,神色慌乱:“不能!不能!若是让主母和官府知道了,阿昌的尸体会被拖出去烧了的!”
死无全尸,化为齑粉。
连个薄棺材都没有。
平常老百姓只求下葬体面,若是不然,只怕那冤魂不能安宁,整日作祟,来世也不能投个好胎。
翁汝舟敛目,闭了闭眼,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是谁告诉你,阿昌是患有天花之症?”
老妪伏在地上,直言道:“是高嬷嬷。”
高嬷嬷,那位下人们见了都不得不掐起笑来,一个劲儿谄媚的老嬷嬷。
只因为她是云家主母吕氏跟前的红人。
*
天边渐暗,细碎的光透过窗纱照了进来。
翁汝舟目视着腕间的楠木佛珠良久,摸向桌边的簪子,抬手用它拨了拨灯芯。
烛影跳动,晕黄的光瞬间照亮堂室,腕间那串古朴的佛珠映着灯火,纹理分明。
翁汝舟的指尖慢慢落在圆润的佛珠上,缓缓拨弄,晕黄蘸在她细软的长睫上,挑着细碎的焰光,眸底神色不明。
刚才盘问了老妪一番,翁汝舟隐约猜测,阿昌的死并没那么简单。
他不是患上天花,反倒更像为人所害,再往尸体上做手脚,染上红点,伪装成天花的样子。
那位老妪只是普通下人,哪里知道真正的天花到底是何模样,三言两语便被人糊弄了去,只匆忙草草地将儿子下葬,连儿子的冤屈都不知晓。
翁汝舟又看向腕间佛珠,晃了晃,听着那道佛珠相击之声,垂下眼帘。
她的继兄,又是如何死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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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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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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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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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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