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模样的孙传庭,和路边的那些老农没有任何区别,所以他很容易就混进了从各个地方前往咸阳城赶集的队伍中。
看着孙传庭牵着头老驴却什么东西都没带,就连背篓也没带一个,旁边坐在牛车上的小丫头好奇了起来,问道:
“老爷爷,你怎么去赶早集什么都不带呀。”
虽然孙传庭才刚刚过了四十岁,对于现代人而言不过刚到中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但对于人均寿龄不过三十一岁的大明人而言,孙传庭这个岁数确实可以自称老朽,被叫爷爷也很正常。
孙传庭家中有两个女儿,他自幼疼爱有加,所以对于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孙传庭也不会冷着脸,笑着逗她道:
“那你猜猜我为什么空着手过去?”
小丫头抬起头来想了一会,说道:“你一定是忘记了!现在回去拿还来得及,不要不好意思,我们先生说过,知耻而后勇!”
小丫头的一番话,逗得孙传庭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笑眯眯的问道:
“先生?这么小就蒙学读书了?学的三字经还是百家姓啊?”
小丫头被难住了,小脸皱着眉头思考着自己学的到底是什么,想了半天才说道:
“都不是!我们学的书是小学语文,小学数学!”
听到小丫头的回答,孙传庭反而愣住了,数学二字他还能理解,数理之学,不就是算学。
但是小学和语文二字,他确实不太理解。
“你们先生是谁,怎么好好蒙学六书不教,教这些东西?不怕误人子弟吗?”
赶着牛车的老莫听着孙传庭和自家孙女聊天也没在乎,自家孙女可爱,是个人都想逗逗,但是孙传庭这番话让他猛地调头看向了孙传庭。
老莫叫莫大刚,今年四十有五,在甘肃当过兵,退伍以后回到咸阳老家当了个驿卒,今天轮到他休牧,特意带着孙女赶个早集,给家里人买点东西。
可是听到孙传庭竟然说小学语文,小学数学这两本书不好,这就惹毛他了,咸阳人谁不知道这两本开蒙课本是由他们的县尊秦政编撰的,说这书不好不就是说秦政不好吗?!
看着这位仪表魁伟,身长八尺却一身平民打扮的人,上过战场的老莫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根本不是个老农,更像是一个当过武将的读书人。
但是即便知道对方身份不普通,老莫依旧面色不渝的开口说道:
“这小学语文,小学数学怎么就比什么蒙学六书差了!这可是我家县尊大人亲自撰写出来的课本,那些个进士老爷们看了之后都说这书写得好,你连看都没看过就说他不如,这是什么道理!
来小囡囡,把你的课本给这位牵着驴的爷爷看看!”wWW.ΧìǔΜЬ.CǒΜ
孙传庭并不觉得老莫的话刺耳,反而觉得老莫的话很有道理,接过了小丫头手中的课本,一边走路,一边翻看了起来。
这两本教材本身就是秦政从百科全书找到历年的小学课本,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然后整合出来的。
这种汇集了无数儿童教育专家心血的课本,自然是通俗有趣,寓教于乐,水平之高根本不是孙传庭能指摘的。
那本小学数学因为上面的符号孙传庭实在是看不懂,可是小学语文就不一样了。
上面全是有趣的故事和精美简单的文章和诗词,上面还有简单好看又通俗易懂的图画,让本就是进士出身而又极为好书的孙传庭一下子陷了进去。
足足看了一路,最后才在小丫头的讨要下依依不舍的将书还给了爷孙俩。
将这本小学语文看了大半的孙传庭此时也主动向老莫说道:
“这本书确实是极好的开蒙读物,先前的话是我孟浪了。”
老莫这才骄傲的摆了摆手,昂着头赶着牛车去往集市了。
这幅姿态就好像再说:我家县尊大人写的书就该有如此水平,让你开眼了吧!下次注意啊!
孙传庭倒是没在乎老莫态度,虽然他也算是出生官宦世家,家传百户而且父亲爷爷都当过一州知府。
但是当过十几年各地地方父母官的他,自然知道治下的那些老秦人都是些什么性格,一个个又刚又硬,活的只剩下的硬气,这种态度已经算好的了。
既然到了咸阳城,孙传庭也没着急去往咸阳府衙,而是牵着他的驴在咸阳的大街上逛了起来。
虽说现在才辰时,但是大街上的人群已经挤满了,很多人手里捏着包子或大饼,一边吃一边走,很多都是去上工的。
孙传庭跟着人流最大的队伍,走了一小会就来到了一条长街,这长街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一个一个带着棚子的小摊位。
有卖菜的,卖肉的,卖布的,卖油的,甚至在目光所及的地方,还有一个卖酒的红发胡人....
数量之多,种类之多,一眼望不到尽头,让孙传庭都有种眼花缭乱之感,让他不自觉的就走进了这条长街。
一路的身旁不停的传来叫卖,各种各样的小玩意极具吸引力,让孙传庭不知不觉买了许多东西,他驴上多了两个装的满满当当的背篓。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身穿青色官服的粗壮税吏,正在和那个赶牛车的老莫拉拉扯扯,并且指着脚下的一筐铜钱大声的说些什么。
那税吏身材高大,满脸横肉,一看就不像好人。
他那粗壮的手臂抓着老莫不让他离去。
而周围的人却围在一旁看着热闹,全都笑嘻嘻的,一点都没想着上去帮忙。
当了许多年地方官的孙传庭对这一幕熟悉的不行,无非是税吏想要多捞点油水,想多收几枚铜板的税放在自己兜里,一般人都会选择认栽。
可是没想到遇到了老莫这种死性子,于是发生了争执,这种场面一般都会以两人打架,然后衙役出场抓走老莫结束。
但为人正派的孙传庭却不会让这种事情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径直走了过去,对那个税吏喝道:
“对一个老人拉拉扯扯作甚?”
税吏被孙传庭这声呵斥吓得手猛然一松,然后满脸委屈的喊道:
“我也不想拉他啊!可是我都给老莫说了,在这摆摊卖东西我们只收两个铜子的摊位税,你卖多少都是你自己的,不再用额外缴税了,可是这老莫非得不听,就要多给,辛亏被我当场抓住!不然今日我回去交差钱又多了,我非得再挨一顿骂!”
这话听得一头雾水的孙传庭满脸的问号,他觉的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税吏刚刚好像再说是老莫硬要多交税,而他不让交,两人才发生了冲突。
被税吏埋怨了一顿,老莫却满脸自豪的说:
“老汉我卖了一牛车家中地窖里藏着的鲜玉米,卖了三贯多钱,买完了东西后还剩下九文散钱没处用,反正顺手就交给你了,反正这钱最后还是用在我咸阳人身上,有什么问题吗?我乐意啊!你凭啥不让我交!”
老莫的一番话得到了周围人的一致叫好,而那个粗壮的税吏却快哭了出来:
“我们收多少税都是有规定的,上次结算就多了五十文,上官不仅痛骂了我一顿,还让我一个个找人还回去,莫大爷您别为难我了行吗,这钱我真不能收,求求你拿回去呗。”
看着这面相凶恶的税吏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老莫终究是有些不忍,还是从税吏手里接过来了九文钱,一边走一边还不开心的说:
“瓜皮娃子,多收几文钱怎么了,尽是些败家子,县尊弄出来这么一大摊子容易吗?免费让所有的娃娃读书还管饭容易么?把那群杀千刀的贼寇赶走容易么?哪个不花钱,我心疼你们这群当差的不心疼!
我多交几个钱我愿意!如果不是军队嫌老子年纪大不让我去当兵,我能用这办法么!”
被骂成瓜皮娃子的税吏却一点都不生气,而是笑眯眯拿出了一小布袋香炒的瓜子仁送给了老莫的孙女后说道:
“老莫你就别瞎操心了,县尊大人好着呢,昨天还在县衙里喝酒狂歌还赋诗来着,高兴着呢,不用你担心,县尊早就说过了,每个人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他的辛亏就没白费。”
一旁围观的人也都认同的点了点头。
这两人估计都没想到,他们的对话让一旁的孙传庭心中产生了无穷的恐惧,一脸呆滞的孙传庭就这么晃悠离开了集市,连一旁的老驴都忘记了牵。
孙传庭之所以受到这么大的刺激,就是因为他突然发现,在这片土地上,人心早就不再大明了,而是在秦政身上了。
如果此时朝廷派大军围杀秦政,那么迎来的必然是这里所有人的拼命反抗,因为在这里的人眼中,秦政才是他们的天,而不是那个坐在紫禁城里的姓朱的皇帝。
这片土地已经被秦政打造成了他的帝王之基,只要这里还在,那秦政无论失败多少次,都会再次崛起。
如果想要剿灭秦政,那就得先剿灭这片土地上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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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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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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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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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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