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不知道这回你惹下多大的祸!」
于海棠只是一个小喽啰,她没去也没资格参加轧钢厂干部会议。广播站是宣传科的下属部门。宣传科是处级单位。广播站只是一个科级单位。
按理来说广播站的科长也是没资格参加的,但是谁让广播站特殊呢。这是轧钢厂的口舌。
科长正好有这个资格,所以他参加了,也正是因为他参加了,所以他知道这次事情的严重性。
这个事儿走到现在,已经不是简单的车间的「风流事迹」了。他能做到正科级干部这一步,岂是易于之辈。摆明了这是两位领导的博弈。别说她一个小小的于海棠,就是他这个科长,也只有夹着尾巴的能耐。
别看这两人厅级干部只是掌管着个万人大厂而已。可要是下放地方,就算按照程序降半级,那也是常务副市长至少,更大的可能是不降级。
那是几十万人至几百万人的父母官啊!
于海棠还在迷迷糊糊的,心思着李守良不就是个七级工嘛。再厉害也就这样了。怎么就这么大动干戈呢。这就是信息不对等的事儿了。
科长办公室。
科长一推门进去,就看到宣传部门这边的处长正坐在他的位置上等着。
科长急忙堆起一脸的微笑:「处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有事儿您吩咐啊,找个人告诉我一声,我不就过去了嘛。」
处长抬起头来看着科长。笑道:「可别叫我处长了,我是担不起这个。您的实力我是了解的,虽然现在才是科长。
但是吧说不定没过两天就能当能上我头上去了。我在这先祝贺您。」
这话阴阳怪气,出言讽刺。但是偏偏科长还不敢炸刺。本来就级别不如人,现在还做下这样的心虚的事情。
「处长,我错了。我检讨。今天这事儿吧,我是真没想到,那个于海棠这么的大胆!
她趁我不注意,把私下里写的稿子夹到「惯例稿子」中去。我根本就没想到她敢这样做,我也没怎么想着检查,给疏忽了,就给签字了。
我也是刚才听到她在这广播,才知道的。」
科长脸上的假笑都要笑僵了,就为了解释这么一个事儿。心里却加劲儿的骂着于海棠。他现在有多难受,就多恨她且十倍有之。
不过从处长脸上的表情来看,这话他是一句都不愿意听。
「你啊,就不用跟我解释了。你跟我解释没有用啊。我也就听听你说的,你想怎么说我都信。
你啊还是想想怎么跟厂长解释吧。知道我为什么过来嘛?厂长的电话都打到我那去了。你这里又不是没有电话,可是厂长办公室的扬大秘却把电话打到我那里去了。
扬大秘也说了,厂长让你好好想想怎么跟他解释。兄弟,你还有别的事儿吗?没有就跟着走吧。事不宜迟。」
眼看着科长有些愣神,愣是不走。
处长摆了摆手道:「行了,赶紧走吧。我这次也是受了你的无妄之灾了。我也要和你一块去,少不了我得挨熊啊。」
听到这话的科长眼前一黑,直感觉自己此去是龙潭虎穴,有死无生。毕竟怎么说呢,他是生受了这无妄之灾,不然现在哪有他的什么事儿啊。
不过只能懊恼自己不够谨慎,至于以后的惯例稿子哪怕是一字一句都要细看的事儿按下不表。
亦步亦趋的跟在处长身边,两人往办公大楼而去。不过心里却在拼命的想着自己的说辞。
处长自觉这次的事儿,和自己的关系实在是不大,不
过吃个瓜落,挨顿熊就好了。所以根本不慌,而且因为担心厂长生气,故而脚程还要较平常快一些。
很快就来到了厂长办公室跟前。
还未敲门,门就打开了,扬秘看着眼前二人笑道:「赵处长,刘科长。两位进来吧,厂长正说您二位呢。」
这话倒是没吓着赵处长,可吓坏了刘科长。
只见刘科长面带乞求之色的看着赵处长,寄希望他能救他一救。岂料这位打定主意「保全自身」,不想惹上麻烦。
毕竟还有那位呢。也不是站队,就是保全自身罢了。不然这都到了最后了,快退休的那位硬是要带走一位或者多位的,谁又能说些别的什么呢。
两人被扬秘引进门来,就看到杨厂长在办公桌跟前坐着。不过他却正忙看着手里的文件,对进来的二人也是充耳不闻。
进到了里面,刚才还笑呵呵的扬秘突然不说话了。脸上的笑容都散去了,只有严肃这一说法。
好似眼前这两人是仇人一般。两人都是多年的老狐狸,还能不知道,这是厂长在晾着他二人,知道这是个让厂长消气的好机会。两人随即什么都不说,也就这么默默的站着。
约摸半个小时之后,两人才被厂长给看见。
「小杨,赵处长,刘科长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让他们俩在这站着?这」厂长抬起头来看着两人说道。
杨秘上前几步低着头道:「厂长,这不是看您有个文件要处理,我就没想着打扰您。」
「什么文件比这事儿重要?行了,下不为例。」
两人一唱一和,很明面上的功夫,可就是没法说。
晾着人,这个「法子」谁没用过?不过现在是用在他俩身上了。
赵处长心里腹诽:说了这么多,也没让他俩上前坐下,端杯茶来。这是有意见啊!
两人恰好心有灵犀,对视一眼。
上前两步站到杨厂长对面:「厂长,这次的事儿是我的疏忽。是我御下不严,出了这种差错。」
刘科长也赶紧说道:「是啊,厂长。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的疏忽。那于海棠找我来签字,却把「包藏祸心、扰乱咱们厂秩序」的稿子夹杂在日常用的稿件之中。
我一时不察,就给签了字,让她有了名正言顺的机会去读了。所以才。」
这话说到这里就已经解释清楚了。
杨厂长听了,一时间没说什么话。场面忽然沉寂了下来。
过了不知多久。
杨厂长看着两人突然说道:「赵处长,你参加了上一次咱们厂的例行会议了嘛?」
赵处长点点头道:「参加了。」
杨厂长再问道:「那刘科长你呢?」
「参加了。」
「那你们俩知道这个事情的严重性吗?」杨厂长瞥了一眼赵处长,随后看向了刘科长。
「知道。」
「知道。」
「知道?你们知道什么?咱们厂一直有些有心人对咱们厂的一些同志别有用心!现在出现这个事儿,这不是摆明了把把柄送给别人吗?
你们俩说说,要怎么解决吧?也不用说不会有事情发生这种事儿。谁会信?」杨厂长看着两人道。话音中带着怒气,但是面上却更是平淡。让人不寒而栗。
「厂长,我年纪大了,脑子和思路都跟不大上了。我先想一想,让刘科长跟您汇报汇报吧。」赵处长自觉这次没他什么大事儿,找了个借口给自己脱了身,看热闹了。
刘科长被顶了一步,但是事儿发生在他的身上,只能自认倒霉。
「厂长,这事儿我是这么想的。虽然说这个事儿已经
发生了。但是那篇稿子到底是没有念完,我就给制止了。
所以要说有多少人听到了,并且听懂了,我想也不尽然。毕竟那稿子写的很是委婉!」
眼看着杨厂长皱了皱眉头,刘科长紧接着说道:「罪魁祸首是那个写稿子并且念稿子的于海棠。这个人是我广播站的。
当初一进厂就闹下了好大的事儿。当然也借着那个还算不错的模式,不到几个月就给转正了。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心气挺高。
想要做些好大的事儿,而且感觉这个人有些「太过于上进」。这是我感觉这次她做下这事儿的原因。不如我们给她限制不得升级?」
杨厂长听到这里,直摇头。
区区一个喽啰,还得拿到台面上来说,那个人虽然是此次事件儿的罪魁祸首和导火索。
但是事情已经出现,就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事儿了。或者说和她没什么关系了。但是现在这个刘科长啊,却一直抓着那个于海棠不放。Χiυmъ.cοΜ
这不是明摆着找不到事情的重心吗?这是明显的看不清「对错」了。
不过杨厂长转念一想,这个人不像是这么不智的人呐?以前看着挺机灵的?随即一想,这怕不是在装傻充楞啊?
目的就是为了避重就轻,让自己以为他看不清事情的真相。
不想要站队?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姓林的马上就要退了。还不想有所打算?
杨厂长抬起头来看向刘科长,只觉得他脑门上写着:前途无望!
「赵处长,你说呢?」杨厂长等了好一会,看着刘科长话已说完,看着赵处长问道。
赵处长心里一咯噔。没有肯定,那就是否定啊。这姓刘的怕是要害死他了!
好在他是「俊杰」,最「识时务」。
眼下老刘的答案依然让厂长不满意,那就不能再这样说了。
「厂长,其实厂里我感觉没多大的事儿。些许小问题很快就能解决。就是怕这个事儿被传入有心人的耳中。
到时候再利用一下,那就有些不堪设想了!毕竟现在这个情况,咱们一动不如一静啊。而且前段时间咱们才刚在会上走了这么一遭。
现在这个事儿要是被知道了,咱们就算不提,人家也会主动提出在会上提出来了。毕竟上次咱们有些领导干部,可是没得到什么好脸。
他要是一心找茬,那这个事儿还真的不好办!」
这才是腹心之言。杨厂长听了这话,脸色才好了些。
「老赵这才是老成稳重之言啊。老刘这里就有些有失偏颇了。咱们轧钢厂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问题了。
你们俩跑不了一个御下不严,一个玩忽职守、识人不明。至于那个于海棠,发表不利于团结的文章,你们俩还是要多看一看,多学习学习。」
这话让两人额上直冒冷汗,学习学习?学她不利于团结,还是直接不团结?
「厂长,我俩。」
赵处长还要说什么,却被杨厂长一摆手给打断了。
「行了,你们俩先回去吧。你们也是老同志了。自己好好想想自己的惩罚,也商量商量,这于海棠到底怎么个惩罚为好?商量好了,给小杨说就行。」
说完就端起了自己的茶杯。
两人对视一眼:「厂长,那我们就先走了。您先忙着。」
随即慢悠悠的轻手轻脚的从里面退了出来。随后回了车间,仨人的惩处得回去定了。
……
「林副厂长今天怎么有空来弟弟的办公室坐坐?小李,倒杯好茶来,就是前段时间从我岳父那里拿来的茶叶。」
李副厂长笑着说道。
「哦?那我可要好好品尝品尝了。这样的好茶也不多见呢。」林副厂长笑道。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一样。
不多时,茶端上来。
看着飘上来的热气,两人谁也没开口,就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茶杯。
「老李,今天上午的广播,你听了吗?」林副厂长终究是没沉住气。
「噢?听了一些,但是没听很清楚。你说的是?」李副厂长瞪着大眼笑道。
「老李,这就没意思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那篇被紧急掐了的稿子?你听没听到?」
李副厂长沉吟了一下:「听到怎么样?没听到又怎么样呢?」在同级别的人面前,尽量不要装傻充愣的。
林副厂长此时心里有数,笑道:「哎,看来咱们厂很是有些同志,对于一些现状看不过眼。就像是这次的事儿,这样的稿子没人同意,能发的出来吗?宣传科也不是铁板一片的。
上次会议上,咱们杨厂长对这个事儿就很看重。让我有些想法没说出来。不过这次,我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正好借着这个事儿给他们提个醒。
你觉得怎么样?」
李副厂长听着这话,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给他们提个醒。你来找我,也不是存了想要问问我的态度的事儿。
「我对这些事儿不是很了解,但是我也觉得有些事儿不能糊涂着。」李副厂长看了眼林副厂长,略有深意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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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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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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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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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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