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人也说了,厂领导处理这上面的问题。就这样,刘工依然是这个口风。还信誓旦旦的说,厂领导的处理一定不会让这一家子人满意。
李守良这一瞬间的思维往深处散发。
第一点:刘工知道宋钟死了之后,已经和这一家人接触上了。并且还给了一定的暗示,或者是支持。让这一家人可以毫无顾忌的去闹一闹?
但是这一点很致命的就是,不怕闹大了,领导对峙一下?不怕被人戳破吗?
第二点:这刘工想要把钱主任撵下去,单凭这一点儿还差一点儿。还需要一部分的支持,即董继强、李大友那伙人。这伙人本来就是车间里的搅屎棍,而且还是宋钟的团伙。
这伙人要是跟着闹大,关键时候还能把靳师傅那伙人给牵扯上。因为都是一个小厂过来的。真要关键时候把一些人拉下台,这靳师傅未必没有机会。
看就看这些人能不能说服那伙人,火中取栗!
但是这样的话,刘工就有可能当成一个看客,所以还得看他自己的水平。
第三点:到了厂领导处理这个事儿上。刘工话里话外,厂领导一定处理不好。按照李守良来看,这宋钟确实是死在厂外的,和厂没多大关系。但是这毕竟和钱主任有一定的原因。
这厂里最好是能尽快的处理完这个事儿,不然啊,最后其实也是一地鸡毛。很难看。毕竟这么大的厂,最看重的其实是个脸面。
但是刘工这么笃定,让李守良不得不多想,这刘工,是不是已经得到了杨厂长的支持和暗示。
这次的处理结果肯定不尽人意,或者说故意的不尽人意,以此为支点,去撬动这个车间的主任的位置。从而帮助刘工扇动车间混乱。一举拿回车间的管理权?
嘶!细思极恐!李守良本来没想这么深,但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
刘工,有一手啊!虽然当了杨厂长对付林副厂长的棋子,但是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不是嘛?这个年纪,技术上很难再有突破,当不了八级工了,当个车间主任。
转个行政方向,当个干部,也不错啊!而且这玩意儿,林林总总的,比八级工赚的更多啊。而且一些隐形的东西可是比八级工强的不是一点半点儿。
尽管现在工人阶级是主流,在地位上,大家更崇拜八级工一些。但是这并不影响,这些人‘闷声发大财’!
“守良,你有什么想法?”刘工问道。
李守良回过神来,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刘工,这都放假了。怎么闹呢?跟谁闹去呢?没有群众基础,我感觉成功的几率是不会很大啊。”这话很实在。
】
也是李守良的真实想法,古往今来,从来都是得人心者得天下。这句话和现在这个情况有些差异。但是意思其实也差不多。
就是说的,真要闹起来,没有人看着,或者讨论、或者支持、背后议论。掀不起水花来,估计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呵呵,我也没说过是现在闹腾啊。现在都不上班了,闹了给谁看啊。”刘工不经意的说道。
果然,和李守良想的一模一样。
“守良,我直说了,咱们车间里,我需要你的帮助。需要你手底下那些人的帮助。我老早就跟你说过了。那些小伙子都是好小伙,就是差名师指导,再加上深受压迫。
现在经过你们的调教和指导,他们基本上都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接下来就是磨炼和独当一面了。”
李守良听到这话,连忙摆了摆手,他不觉得自己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平时让他们听听话也就得了。但是这种时候,手底下的那些个别的车间的师傅们,都不一定心齐。
毕竟都有可能被拉拢嘛。那手底下的这些个学生,就更有可能被拉拢了。空口白牙的,谁跟着你啊。
“刘工,我也实话说了。这人心啊。最齐也最不齐。你要是真有这个想法,我支持你倒不是什么难事儿。我也敢说这话。毕竟咱们好歹是一个车间出来的。
但是要是想让我手底下的这些个人,也听我的,支持你。我怕到时候我丢了面子是小,害你不成事才是真的。
还有,我听你的话,有未尽之意。我斗胆说一句,那宋钟一家子,即使是。
。这个暂且不说。
我想你也考虑到了,咱们车间那伙子搅屎棍。毕竟宋就出在这伙人当中。你很难不去联系他们。
但是这伙人和那些学生,可不是很和睦。还有,钱主任真要下来了,咱们车间有资格的,可不止你。那位靳师傅未必没有资格。而且人家和董他们才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你就不怕他们反水?这是李守良想说的。
刘工听完,脸上先是惊讶了一下,那表情让李守良觉得自己猜的是对的。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刘工很快恢复平静且说道:“守良,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那一位也仅仅是这样罢了。他毕竟不是我们厂直系。而且他年纪大了不少。最后就是他没有得到哪一位领导的支持。”
好家伙,这都不背人了嘛?李守良心道。这是明着说,自己背后站着杨厂长?
李守良故作懵懂的问道:“刘工,听你这话的意思是。”
刘工也很干脆:“咱们车间接下来,会有一些政策上的调整。包括给大家减减负担,循序渐进。又或者是给咱们车间一些不喜欢待在咱们车间的人,调整一下车间。保证每个人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的工作。”
这话信息量很大,都已经讨论到这一步了,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会输啊。李守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叫什么:飞龙骑脸?
那还来找自己干什么呢?还给自己说这么多?不知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成害?
李守良委婉的问出了此间的疑惑。
刘工哈哈一笑道:“守良,我是觉得你能帮我的。毕竟咱们共事的时间不短,我知道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钱主任不是一个好的车间主任。或者说他曾经想,但是他没有成功。
他当年找我来的时候,还算有一番心气,想要做出成绩来。我也是一样,所以我们一拍即合,我就自愿的脱离了咱们一车间,来到了新车价这边。
但是,这股子心气,在那伙搅屎棍的搅合下,已经消失了。你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已经是一个‘普通的’车间主任了。而我,在你见到我的时候,也差点变得和他一样。
但是随后,车间被爆开‘那颗大雷’,车间的情况为之一清。学徒们蒸蒸日上。我的心气也就随之回来了。我还是不甘心,想要再做一番成绩。
他不想带领新车间脱离‘新车间’这个外号。可是我想。我想脱离这个。我想让人家叫咱们车间名字的时候。钳工第十五车间。而不是和那些个一块合并过来的车间,统称为新车间。
这个统称已经统称了好几年了。我不想让他再统称下去了。”
李守良有些惊讶于,刘工的志向。同时也有些佩服。年纪不小了,但是却一直不服气,心气很高。敢于挑战各种高峰!
想要成为八级工——想要成为车间主任——想要带领车间走向更好!一个个目标都很实在。但是难度都不小。
这人一跟李守良掏心窝子,李守良也就愿意跟人说实在话。
“刘工,刚才说了这么多。只有最后这段。你让我实实在在的,愿意帮你、支持你一把。你放心,别人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也不了解。但是我这,是看好你的。”李守良也直话直说。
刘工听到这话,大喜过望。自己今天上午算是没白来。至于李守良说的那些个,他表示都不是问题。就凭李守良站在他这边,那些个学徒,就得有一半站在他这边。不然,就算他看错了!哪有这么多无情无义的人呐。
剩下的,再加上自己的本事。和那些车间外的支持,尤其是领导的支持!
话说开了,刘工也高兴了。一直不说话的一大爷也开口说话了。仨人聊了些过年高兴的。眼看着到了中午了。
李守良准备去做饭,刘工也趁着李守良提出去做饭这个事儿。毫不犹豫的走了。
李守良、一大爷再三挽留,还是没留住。走就走吧。
爷俩回到屋里来,一大爷去收拾东西,李守良到厨房里帮着一大妈做饭。
简单的做了些,饭桌上,爷俩就说起了这个事儿来。
“钱主任下台这个事儿,怎么感觉刘工就这么胸有成竹呢。都已经讨论到事后的善后上去了。这可太。
”
一大爷听了回了一句:“你们车间钱主任不是不得人心嘛。那他下台就是大家的想法,不单单是刘工自己的想法了。”
眼看李守良脸上的诧异之色,一大爷问道:“你觉得哪个地方有问题?从上到下都想让他下来,怎么能有问题?”
别看李守良上午听刘工说了这么多,可是这问题可太多了。
“我总觉得,他想的太简单。咱们国人的思想,都是得过且过的。要不是实在被压迫的受不了了。只要能过的下去,谁愿意冒着‘杀头’的危险。来办这样的事呢。”
李守良隐喻了一下,他知道一大爷是听的懂的。
“你们车间,加班加了不是一天了吧?你们钱主任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实行的吧?不是为了工人们的技术才实行的吧?然后呢?有补助吗?有加班嘛?什么都没有吧?每天晚上回去到九点十点、十一点还是十二点?这已经严重影响了很多的家庭。xiumb.com
不过是因为做不完,要扣工资。都养着一大家子人,所以谁都没说。可是没说,不代表心里没有想法。
这新车间不是只有你们一个车间。但是他是第一个动了这块蛋糕的。他没有成功,他失败了,而且还是一地鸡毛。现在有一个推翻他的。你说大家会不会跟上?”
一大爷说完这句话转头又接着说道:“我曾听说过一个事儿。那就是在以前。咱们还在战争年代的时候,津天那边武馆林立。想要来这个地方立足,或者说开武馆。
就必须要连踢八家武馆。但是这踢馆也是有讲究的,你不能亲自打。你打,你踢了的武馆不会容你。需得教出个徒弟来打。这样,即使到时候找他的麻烦。
也只需要用,管不住来搪塞过去。
虽然我说的这个事儿和你们车间有些诧异。但是大同小异。钱主任是第一个想要改变‘新车间现状’的人。他既成功了,也失败了。坐不稳的,因为他亲自上了。但是后继之人,却能成功。”
为什么呢?李守良问自己。同时心里也有了答桉。
为什么呢?因为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这是鲁迅先生的话,但是确实很恰当了。
现在‘揭开屋顶’的人已经‘主张’了这个想法,也已经引起了大家的不满和积怨。正是出现一个‘主张开窗’的人出现。就一切万事大吉了。
这也是上午,刘工为什么说,已经做好了后续的一些政策的实行,以及车间调整的措施。这是已经充分考虑到了这个事儿了。
解决了这个问题,爷俩又就,刘工为什么一定要来找李守良讨论了一下。
爷俩的共识是:他是要让李守良帮助他牵扯,和压制车间里的一些中立人、又或者是靳师傅那边。毕竟他嘴上说着,那边没可能。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至此,疑点再无。李守良表示自己相当透彻了。只剩下年后真要到时的随机应变了。
爷俩说了这么多,饭菜先等不及,开始变凉了。这引起了一大妈的不满。
“快吃吧。就不能等到吃完饭再说?下午又没有什么事儿。你们说了这么多,我也听了个大概。我倒是觉得你们想的太复杂,把这人都想的心眼忒多了。”
爷俩立即应是:确实是他们想的太多了。
可实际上,只要超过两个人就会有心眼子,现实不就是如此嘛。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普通职工之间都会为了进步而勾心斗角。更别说上升到车间主任这一级别了。这行政等级可是不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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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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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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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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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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