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杨秘端着杯子拿着东西回来了。先是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随后又去换了一杯茶来端到杨厂长跟前。
“行了,您还跟林副厂长置气啊?就这么大点的事儿。”杨秘笑着说道,觉得挺好玩的。
杨厂长摇摇头道:“我倒不是为了我自己。主要是屁大点事儿拿到会上来,不够恶心人的。我不截住他,他就要随意的发挥。
可你看我截住他吧,就得像今天这样给他个没脸,不然他可停不住。你说他本来就是一个快要退了的人了。我百般容忍,不就是为了让他退的好看一点嘛。怎么就这么不识趣呢。”
杨厂长实在是气愤,这人啊就是看不清时势。看不清时势的人,就得被淘汰了!
杨秘哈哈一笑道:“厂长,既然您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那还有什么说的。有事儿就理他,没事儿就不理他算完了呗。
就像是今天这事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咱们不理亏,就狠狠的打,我也是看出来了。林副厂长这样的,就是飘的太厉害,就得有人给压着。
老是飘在天上准得有事儿。而且就像是今天这样有事儿就说,没事就不说不就行了嘛。其他的就别管他了。反正这秋后的蚂蚱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杨厂长沉默了一下,忽的叹了口气:“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是啊,真要到了自己身上却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你说谁闲的没事儿,愿意整天怼一怼这个,怼一怼那个的。”
杨厂长顿了一顿,先端起茶来,吹了吹,吸溜了一口。
随后继续说道:“就像是今天这个事儿吧。我就想不明白,这搁平常,不就是一件儿扯闲谈的事儿吗。怎么就能上纲上线呢?
他老林以前。咳咳。的时候,怎么也把这样的事儿拿出来说一说?
跟他老林一比,这事儿就像是小孩过家家一样,闹呢!”
杨秘下意识的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又走了回来。
“厂长,隔墙有耳,咱们还是说个别的话题。”
杨厂长摆摆手道:“哎,行了,这里又没别人。咱们就不弄那些虚的了。就算真给谁听到了,捅到了老林那去,我也敢说。我又不是不知道,这文人啊,玩起来才花呢!
好了好了,不说了,咱们就事论事。你就说说他老林说的那些个事儿,有一个准头的或者说上的了台面的吗?
他自己就是弄了个道听途说,却说的和真的一样。
说什么李守良同志和寡妇不清不楚,真相是什么样的?真相能是他说的那样吗?那个寡妇我是有所耳闻的。那个寡妇都进了厂几年了?
要是想要在一块,那不就早就在一块了?还要等到现在?再说了,他怎么不说那寡妇上赶着找人家李守良?他调查了嘛?
还说什么那个寡妇还有三个孩子?他老林也知道那寡妇有三个孩子?
这越说我越想起来了!确实有些印象,那年年前在咱们厂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老太婆,是不是就是那个寡妇的婆婆?
有这样的婆婆,再带着三个孩子?哪家的好人这么没脑子非得上赶着去要这样条件的一个寡妇?那李守良要是这么没脑子的一个人,他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还有,那老易,易师傅是何许人也?这样一个人能让自己的‘儿徒’走到这一步?
退一万步讲,这样的条件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匹配呢?现在谁不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呢?”
杨秘对这个事儿倒是有不同的看法:“嘿嘿,厂长。我说句不好听的,可能就是因为那李守良有这么好的条件,所以这寡妇才能想尽办法的贴上来啊。
不然,那寡妇图什么呢?还不是图一个有能力养活自己那一家人的人。”
“哦?哈哈,你这个说法也对。”杨厂长对这个说法认可,称其有一定的可靠性。
“这样,你啊,等会给老陈去一个电话,让他把李守良的事儿调查调查,问一问,然后过来一趟说说这个事儿。李守良那边就别让他知道了。
省得老林不善罢甘休,还使别的招再来!咱们得先了解了解,不能被动。”杨厂长提点了一句杨秘。
杨秘点点头道:“好的,厂长,稍后我就去打这个电话,至于林副厂长那边,我也会盯着的。一有什么动作,我立即通知您。”
杨厂长点点头:“行了,那你去忙吧。我歇会儿,这人啊年纪越大,就越不想动脑子。刚才给弄这么一阵儿,我现在都觉得累的慌。”
随即摆了摆手,示意杨秘去干自己的事儿。
杨秘也是跟了杨厂长多年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不需要很‘尊卑’了。也就没再说什么‘规矩的话’,就这么转身走了。
一车间车间主任办公室。
一通电话响起。
“好,好的。杨秘,你放心,我马上了解了解。其实不瞒您说,因为事儿就发生在我一车间。我知道的不少。也就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不清楚。
我这就了解了解,然后过去一趟。好的,好的。您放心,尽快、详细、保密。好的,还麻烦你了,还要给我打这么一个电话,我该早上报的。”
陈主任挂了电话,心里却十分诧异。
要说他们车间的李守良还是那个词戏文里怎么说的?‘简在帝心’啊!
这也就这两天的事儿,都要过问一番,还不能让这当事人知道,怎么着?还怕他有压力是怎么着?他就不大相信了。
不过这事儿领导安排了,他就怎么做呗。
陈主任想了想,还是把李守良给叫过来了解了一下。
当然是有删减的问了问李守良这两天的事态。李守良知道藏不住也没藏着。就把能说的,该说的都说了。当然省去了江子达那伙人挨揍的事儿。
人家本来就不想报警,报给陈主任相当于报到厂里。这报到厂里和报到警察局有什么区别?
说完也就回去了,没在意陈主任为什么这么上心,问的是事无巨细。他是不知道,陈主任带着‘任务’呢,不然谁管这么多啊。他又不是闲的。
事实上陈主任也想多了,要不是在厂会议被过问了,杨厂长也不会管这个破事儿的。
就这么着,李守良说完就回去了,陈主任在车间里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差不多了也就起来出去了。一路疾行来到了办公大楼里,厂长办公室。
“老陈,坐。我刚还说呢,让你老陈上上心。我可没想到,你怎么这么快就把这个事儿给调查清楚了?杨儿,倒杯茶过来。”
杨厂长这边话音还没落,杨秘那边已经端着茶走过来了。
“厂长,我要是等您说再端这茶上来,那我也太。。”杨秘说话间还翻了个白眼:“这是看不起我们陈主任呢,还是看不起我啊。”
“哈哈,那倒是我的不是了。是我多嘴了。”杨厂长哈哈一笑道。
两人这亲切而随意的对话让老陈羡慕。这就是铁杆亲信啊,他是不行也够不上人家说话这惬意的程度。
尤其是杨厂长不是那种小气的,不会因言定罪。这也是杨秘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原因。
“行了,别的咱们回头再说吧。等老陈把正事儿说完咱们再说。”杨厂长对着老陈点点头说道。
“厂长,这事儿其实刚开始就是我们内部的一件小事儿。起先闹的沸沸扬扬的,其实也就我们钳工车间这边,和食堂知道的比较多。
大家都没当回事儿,后来这事儿吧,当笑话听了两天,不知道怎么着,就给传的挺快的。才开始重视这个事儿。
然后。。。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您这边一问我,我又把守良叫过来,仔细的问了问。都问清楚我就过来了。”陈主任说的口干舌燥的。端起跟前的茶杯先是虚晾了一口,察觉到不那么热,当即猛喝了一大口。
杨厂长点点头,尽管有些地方老陈说的也是言语不详的。就算他也不甚清楚。
但是吧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听,不难听出来,传小话告状的,肯定不止他们车间里的那些个家伙。
就像是老陈说的,根据李守良那徒弟调查,有些别的部门的人,也眼红李守良一个大小伙子的成绩。所以就这么一件小事儿,在有心人的眼里也是个天大的机会。
“好了,老陈。经过这件事儿之后,我发现啊,咱们厂确实存在不少的漏洞啊。至少咱们厂、车间的这个风纪上,确实是有些松懈。
虽然咱们不能矫枉过正,但是也确实要‘治病救人’了。你们车间李守良他自己不就是个副主任吗?平时也是管着车间的风纪吧?
你啊,回去提点提点他,让他狠狠的抓一抓这个风纪情况。我稍后做一个讨论,与会讨论一下,要是有效果的话,就看看让保卫科分出个部门来。以后主抓这个事儿。
但是记住了,别让他知道是我说的。”
杨厂长看着老陈仔细的说道。
陈主任自然是低着头表态道:“您放心吧,其实这个事儿我也和他讨论了。但是一个是他刚从十五车间那边回来,有大半年没在咱们车间干活,有些陌生了。
还有咱们车间的一些改变,他都需要适应。所以慢了些。再一个就是咱们不是马上就到了月底了吗。
这眼瞅着月底就是考核,现在就抓风纪,很容易影响一些人的状态和情绪。守良也和我说过了,大家都是一个肩膀上挑着一个家,都不容易。
还是考过去之后再来说这个事儿,起码不能让车间的一部分人找到借口说,考不上是因为车间抓风纪而影响了情绪和发挥。”
杨厂长一听就知道这个想法已经比较成熟了,显然老陈和李守良两人确实就这个事儿讨论过。
“行,那多余的我就不掺和了,反正具体怎么做都是你们来定,我这边也就看个结果和情况。行了,让你跑这么一趟,你也忙吧。”
这话说到这里,突然就‘送客’让陈主任觉得有些突然,不过他也不能说什么别的。
只能是笑道:“那厂长,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儿您就让杨秘给我打电话,或者找人通知我一声就行。”说着站起来转身走了。xǐυmь.℃òm
杨秘无声的走了过来慢慢的跟上,笑呵呵的送老陈出了办公室。等老陈的身影下了这一层,才转身回来。
……
这场会议对于整个轧钢厂来说,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会议。
其中的话题虽然劲爆,但是整个厂的工人或者做办事员没有一个知道的。很简单,这事儿于林副厂长来说并不光彩。
三个厂长包括林副厂长在内的人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这实在不像话。
下面的处长、科长等各办公室的的头头们,自然也不会说了。这话传出去了得罪人不说,还会给领导留下一个‘话多守不住秘密’的形象。
得不偿失的事儿谁做啊!
当然了,也正因为如此。对某些人来说这就是个天大的‘信息差’!
轧钢厂办公大楼后面较为偏僻的地方。因为这边视野不行,是个说‘悄悄话’极佳的场所。
“许大茂,你叫我来这里干什么?我可告诉你,你最好不要动歪脑筋,我是有对象的人。”
于海棠抬着下巴看着许大茂说道。
尽管她比许大茂矮了不少,但是那骄傲的姿态好像她才是居高临下的那个。
许大茂在心里暗骂一句:这完蛋娘们,要不是长的还行,还算有点脑子,谁愿意理你啊?
于海棠看着许大茂一直盯着她不说话,还真有点说不上来的打了个冷颤。这可是六月的天!
“许大茂,你到底想干什么?这还上着班呢,我可告诉你我没工夫跟你在这站着。你有事儿就说事儿。没事儿我就回去了。
还是那句话,别动什么歪心思。我堂姐夫是一食堂何师傅,你不是不知道。我可告诉你你小心点儿。还有,你有对象。”
那意思实在是不言而喻。
许大茂心里直骂:这娘们儿是真自恋。爷好容易对一个看的还算过去的娘们,没有这样的心思。还被你揣测成这个样子。
不过许大茂也是属狗的,别的不会,变脸是一流。
“海棠,你真是误会我了。哎,咱们同事了这么久,你竟然这样想我。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了,太伤心了。
得,你走吧。本来我还想着看你转正了也有不短的时间了。也该升升等级了,不用苦熬到年限再升。正好我看到了一个好点子、好机会,想要给你说一说。
行了,我就不说了。你赶紧走吧,别耽误你的时间了。我也回去上我的班了,我回头去找找王姐。
王姐这把金嗓子一直待在她那个级别好像也很长时间没动了,我得去找她说说。哎,这么好的机会,说不定王姐一高兴就给我个几十块钱了。”
“哎,哎,哎。许大茂,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啊你说清楚。你先站住。”于海棠看着转身自言自语的往回走的许大茂。
尽管知道他此时在‘故作声势’,而且还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虚张声势’,但是这话也不能说,只能先稳住他,仔细的打听打听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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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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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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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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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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