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没人,林杏儿赶忙把米缸、糖罐填满,木架子上还摆满了其他吃食,整整齐齐。

  这样她不在家的时候就不怕他们饿肚子了。

  系上粗布围裙,她往锅里盛了几瓢井水,黑漆漆的锅口不断冒着白雾。晚餐是菠菜臊子面,林杏儿还特意切了一盘香瓜作饭后水果。

  到了冬季市面上的水果本来就少,像胡家村这种偏远的地方就更少见了。餐桌上,贺桑握住特制的小叉子正吃的津津有味,淡绿色的果肉糖分大汁水多,连一向矜持的贺云都忍不住又叉了一块香瓜尝鲜。

  大家把面条吃得精光,贺祁的碗里更是连汤水都不剩。他坐在距离香瓜最远的地方,一口都没动。

  “杏儿,你怎么不吃?”他问。

  “嗯?你们多吃点,我已经饱了。”林杏儿坐在角落正忙着清点东西,那是贺桑的中药,每天一副,按照日子配的。

  贺祁将碗筷收好后悄悄走近,她正在写纸条子,汤药要煎多长时间、存货喝完了得去哪间药铺配?还有几张现金摆在一旁,那是药费。

  “唔……”林杏儿正在认真写备注,嘴里突然被塞了一块水果。

  “边吃边写,不耽搁。”贺祁看着她乌黑的小脑袋,目光温柔。

  瞧瞧那些写在纸上的“注意事项”,她对小桑的这份细心恐怕连他这个亲大哥也做不到。贺祁此刻浑身生出一股无法言语的感激,同时又带着些莫名的悸动。

  林杏儿鼓着腮帮子,樱唇不断翕动,她仰头道:“呐,就这些内容,你也要教给云哥儿哦。还有厨房里的东西都是够的,不用特意采买。到时候我离家了你要好好照顾他们……”ωωω.χΙυΜЬ.Cǒm

  贺祁嘴角微勾,将剩下半盘香瓜递到她面前,“家里的事你不必挂心,倒是你自己,出门在外一定多加小心。”

  “嗯,我知道。”她伸出一截葱白的手指,挑了块小的。

  “我真的吃不下了,你们快多吃些……”

  晚上两个孩子都歇息了,贺祁把林杏儿叫出来。月光下,他身姿挺拔,容颜深刻,屋外寒风凛冽,他却只穿了件里衣,领口松散,露出了一截麦色胸膛。

  “怎么了?”林杏儿轻声问道。

  男人手从裤兜里伸出来,手掌摊开手心朝上,一把锋利小巧的匕首递到她面前。

  “给你的。”

  林杏儿接过来,那东西入手冰凉,让人遍生寒意。她嗓音有些颤抖,“我、我要是伤到人了怎么办?”

  “别怕,这是防身而已。我教过你的,只在紧急时刻用。”

  贺祁低头注视着她,幽黑眼眸里透出令人心安的力量。有力的五指包裹住林杏儿微凉的小手,被她握在手里的匕首似乎也不那么冰了。

  “嗯……知道,我只是……”

  “没关系的,杏儿。记住,要是遇到危险你只管往田里跑,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在那附近。”

  大手轻摸了一下女孩的头顶以示安慰。

  林杏儿之前见他对贺桑做过这个动作,这是在哄小孩呢?她内心顿时一阵无语……

  两天后,到了去学堂集合的日子。

  林杏儿斜跨一个深蓝格子包袱站在人群后方,垂柳之下老少男女皆有。

  学堂的选址在村委会附近,也就是村子的中心位置,以后各家的孩子过来念书也方便些。

  村长胡致富在最前边致辞,旁边跟了几位村干部。

  胡婠婠站在前排c位,一脸春风得意。眼角的余光精准锁定了林杏儿的位置,见她果然是一个人来的,胡婠婠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

  工程正式启动,男的负责一切体力活,比如砌墙、造桌椅;女的则负责绣校徽、缝制红领巾这一系列活计。胡婠婠是女队的队长,她走在最前头,亮着嗓子张罗十几名女同志跟上。

  整栋建筑十分宽敞,布局和基础设施都不差。这里原是一位教书先生的故居,老人家晚年身体抱恙又无后代子孙,于是临终前将这栋宅子捐给了国家。

  现下只需要隔出几间教室便能投入使用。

  外围的工人们已经开始搭建大棚,所有人都将在那里吃饭,这修葺学堂的活儿不算工钱,但却管饭。

  林杏儿跟着队伍,默默观察四周。走到一处最角落的房间,里面除了一张大土炕之外,别无他物,而那炕上布满了蛛网还有厚厚一层泥灰。

  胡婠婠发话:“好了,这里就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大家要住的地方。”

  虽然早就知道睡的地方条件不会很好,可这样简陋的大通铺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几名知青立马抱团要求换个条件好点的地儿。

  胡婠婠面色一寒,“这是工作,不是出来玩!你们不好好改造,难道是想档案上添一笔不服从安排的记录吗?

  宋芸同志,请你收起你的大小姐作风,这里不是你家!”

  刚才反抗最厉害的女知青被胡婠婠点名批评,她长相清秀,高挺的鼻梁显出几分英气。

  林杏儿偏头打量了她一眼,原来她就是书中那个喜欢跟胡婠婠作对的女知青宋芸……

  “好了,大家都把行李放下吧,先挑好各自的床位,留两名同志负责打扫卫生,其他人跟我去绣房。时间紧张,大家都抓紧一点!”

  林杏儿挽起袖口,用头巾蒙住口鼻,再拿着一把大扫帚开始清理灰尘。

  她和另一个年轻女孩被留下了,对方说去接盆水,结果过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回来。林杏儿只好亲自出去接热水,拧干帕子,一点一点地把房间弄干净,光是那地她都拖了好几遍!

  直到她干完所有活累到腰都直不起来,那个女孩依然没有出现。午饭时间到了,林杏儿锁好房门赶去集合。

  因为是第一天,午饭并不丰盛,可以说是难以下咽。每桌坐七八个人,就那么一盆菜,然后每人分一碗米糊糊。这样的条件不算好,但跟普通村民家里也差不了多少。菜一上桌立即遭到众人疯抢,一时间棚子里没人说话,唯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用过午饭众人陆续回到住处。

  女同志们住的房间,推开大门,一股淡淡的花香飘过。大通铺上放着所有人的行李,底下垫着的是各家自带的被褥,花花绿绿的什么图案都有。

  炕上一尘不染,床铺整整齐齐,窗台上还摆着一束嫣红的野花。虽然简陋,但现在跟之前比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哇,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一名留着粗辫子的女知青扑到床铺上伸着懒腰。

  其他人均是神情放松,都跟着上炕,然而最角落靠墙的位置却爆发出刺耳的怒吼。

  “谁他娘弄的!缺德的王八羔子,欺负人欺负到你翠花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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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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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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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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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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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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