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有些沉重的心情立刻放晴,再抬眼,他那不懂事的小媳妇儿正端着饭盆从厨房出来。
大红的掐腰短棉袄,料子老旧色泽黯淡,一看就知道穿了很多年,下半身是最普通的黑裤、布鞋。本是极度乏味的打扮,但穿在小媳妇儿身上却格外的俏丽动人,尤其是她那张素净的小脸,不施粉黛宛若出水芙蓉。
贺祁伫在原地隔空望着林杏儿,那张英俊深刻的脸上藏着情绪,让人捉摸不透。ωωω.χΙυΜЬ.Cǒm
“大哥!”
“大哥哥!”
贺云抱着贺桑围住他,林杏儿这时候才发现她名义上的男人回来了。
“……午饭弄好了,赶紧洗洗过来吧。”说罢她扭着小腰逃回厨房,然后又偷偷咬着樱唇,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帮忙接过他身上的东西?
她刚才的样子简直就是把“做贼心虚”四个大字写在脸上!怪只怪贺祁这个人平常不苟言笑,本来就具攻略性的长相再加上板着脸,看着实在不好惹……
在她自个儿乱嘀咕的时候,男人很是自然地走进来,“这肉是今早才分好的,我先处理一下。”
他在山中忙活了几乎整晚,直到今早将近几日收获的猎物卖掉才得空归家。
贺祁声线低沉醇厚,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挤进来,厨房立刻显得有些逼仄。他脱下了蓑衣斗笠,已是临近深冬的季节别人都穿棉袄了,他还穿着普通的背心加长衫,袖口处短一截明显不合身,好几处补丁特别显眼。
林杏儿低头,他脚踝那边骨骼分明,古铜色的肌肤同样露出一大截。这个男人过得实在是太糙了……
肥美巨大的羊腿放在案板上,林杏儿先一步握住菜刀,仰着脑袋看他。
“我来就好了,你把饭盛好端出去吧。”
“也好。”
他眉眼深邃,生得是一幅人中龙凤的好皮囊,林杏儿的心脏紧张到砰砰直跳。
羊肉改刀,一部分腌制起来,另一小半留着准备近几日料理。林杏儿是会做饭的,在林家的时候她从小就被使唤干各种家务活儿,做饭洗衣打扫,她做起事来得心应手。
饭桌刚布置好,林杏儿这边也收拾妥当。
两个小朋友坐在对面,贺祁占据主位,圆桌不大,林杏儿挨着贺祁入座。他就像个火炉似的,在他旁边似乎都有暖乎乎的热气冒出。
桌上摆着一大盘菌子炒肉,和一盘白灼青菜,早上剩的两个野菜团子还有半碗肉粥也都加热好一并摆出来。小孩们就着红薯蒸饭吃得欢快,在贺家,这样的一餐已经算是过年水准了。
只是贺祁浓眉紧蹙,光是这些大米就已经超出了他们家能负担的范围,他这次打猎一共走了八天,他之前留下的粮票和现金根本不够。
因为出身问题,村上给他分配的全都是最苦最累的活,他每年拼死拼活攒下的工分仅能保证一家人饿不死而已,偶尔上山猎点儿东西虽然能贴补家用,但这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
“这些都是哪儿来的?”男人问道。
林杏儿将准备好的台词念出来:“前几天赶集市遇上一个发小,她家里条件不错,一时聊得高兴她便把多的东西匀了我一点儿。”
贺祁不再说话,而小妹贺桑似乎很高兴,嫩声嫩气的说了许多趣事,贺云一边听着一边时不时搭几句话,气氛也算融洽。
午后,贺云贺桑两兄妹吃饱了就直犯困,林杏儿把桑妹抱上暖炕,温柔地脱下她的鞋子外套,帕子沾热水,轻轻擦拭她的小脸小手。
贺云则傲娇地拒绝了林杏儿的帮助,他噘嘴嘟囔着:“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承认你的身份了,哼……”等林杏儿替他掖好被角,人已经睡着了。
透过门缝,贺祁默默观察一切,那双狭长的眸子闪着风雨欲来的意味。
关于今早发生的事,贺云已经一字不差得告诉了他。最开始他是极其愤怒的,似乎整个胸腔都燃起了烈火,后来听到林杏儿拼命赶走那个混蛋,他又平静了下来。虽然没有铸成大错,但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家媳妇和别的男人有染,并且还试图卖掉他的弟弟妹妹!
院子里的小鸡仔活跃地攒动着,暖和的阳光撒了满地,竹竿上晾晒的衣物散发淡淡的皂香,透出午后静谧安宁的氛围。
林杏儿轻挪莲步走到她隔壁的房间,敲门之前她故意用力掐了一下腰间软肉,力道之狠,双眸立马就蓄起了一层薄雾。
“歇了吗?我有事找你。”她轻扣房门,柔柔出声。
“进来。”里面传出男人低沉的嗓音。
一进屋,林杏儿就扑到榻边声泪俱下:“贺大哥,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们全家呜呜呜……”她可不想还没赎完罪就被赶出贺家,坦白从宽才是出路。
贺祁掀开半边褥子想扶她起来,谁知道她竟死死抱着他的大腿,一边继续大哭一边嚎啕着坦白罪状。她说自己是一时鬼迷心窍,被赵逸忽悠了才差点把云哥儿和桑妹发卖掉,她一开始只是想报复贺家,只因为她当初被瞒着嫁进来。还有她和赵逸什么也没发生过,她已经想通了,以后要跟着他踏踏实实过日子……
林杏儿哭得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一开始她是鼓足了气故意演这一出,但后来说着说着代入了上辈子的经历,那真情实感哗啦一下子全冒了出来,眼泪鼻涕什么的收都收不住。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相信我吧,嗯?好不好呀……”
她带着哭腔的恳求让贺祁措手不及,目光转移,桌上摆的是一封笔迹未干的休书。他本打算就此将林杏儿赶出贺家,娶她的时候没扯结婚证,一封休书足以和她划清关系。
可现下娇美的女孩趴俯在自己两腿之间,她忏悔的样子是那么真挚,让他忍不住起了恻隐之心。
更让他羞耻的是他那不争气的东西竟隐隐有些冲动,好在还有被褥替他遮掩。尽管现在她脸上乱的跟只小花猫似的,却丝毫没有减少对他的杀伤力。
男人深吸一口气,暗自使力将林杏儿拉到榻上,想到那会儿她对桑妹爱怜的样子,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别哭了,我相信你。”大手擦拭掉女孩脸上的眼泪,幽黑深邃的双眸紧紧注视着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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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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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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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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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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