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泊简提前洒了能引来野兽的粉末,引起野兽的躁动,他们今日恐怕折损在了崖底。
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上官鹤一身受重伤,原本那一剑是她该受的,但她没想到他会为她挡了这致命的一击。
乘着癫狂起来的兽群,她点了上官鹤一的止血穴,并不恋战,扛起人就趁乱逃跑。
在她跑的时候,伤的很深的上官鹤一还不停的在耳边说话。
潮湿的混着血沫星子的气息在她耳边轻咳。
她听到他在断断续续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本身自己也伤的很重,耳鸣声犹如敲击金属后发出的刺耳音调。
只听见他在说什么夫人……
总之,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话,为了避免人消耗力气死在半路。
泊简毫不在意的将人敲晕,感受总算安静下来的耳边,她的眉目舒展开来。
撑着子蛊反噬的疼痛,泊简知道自己在以生命力的燃烧在动用内力。
她在来朝宁住处的路上先找了医馆给上官鹤一简单的处理一下后,便紧赶慢赶拖着残缺破碎的身躯来到了朝宁的住所。
她身上的血肉已经与衣物融为一体,朝宁在为她解开后背的衣物时候,黏着混杂模糊的肉块,惨不忍睹。
但泊简面无表情,仿佛身上的惨象不是自己的一般。
破碎平静澄澈的面孔和血肉模糊的后背,两种割裂的反差。
朝宁用剪刀剪开脱不下的布料,指尖颤抖,没有人见到这副模样不会动容。
震惊,钦佩,以及,怜惜。
这里没有大夫和其他人,只有他能帮助泊简。
原本男女授受不亲的隐秘心思在看到这副模样,全部化为灰烬。
他再生不出任何旖旎的心思。
处理完后背的伤,朝宁额头都冒起了薄汗,他的手都是细微的颤抖,反倒是泊简,除了脸色惨白,神色平淡如水。
剩下的,是泊简自己可以看的到,够的着的,所以,他将换了的水端出去,替泊简掩上了门。
血红的水被他尽数倾倒在院内大树下的泥土。
泊简很快处理完自己身上的伤口,衣服是暂时不能穿了,朝宁在柜子中翻了半天,才找出一件素朴一点的薄纱衣物。
淡雅的衣袍穿在泊简的身上,翠绿的边纹绸缎,朝宁钟爱那些个艳丽的色彩,即便是淡雅的绿也是被裁制的艳极了。
但泊简的颜色足以压制这艳丽的绿,莹玉的肌肤透着暖玉的光泽,像是出土的玉笋,冒着鲜艳欲滴的翠绿。
泊简对衣服没有什么概念,除了觉得这件衣服过于拖长,以及颜色过于不好隐藏等的不方便外,倒也没其他缺点。
她对朝宁道了谢之后,将一粒金珠子递给了他。
道是,这段时间可能叨扰的留宿费用以及身上这一套的衣服。
朝宁没有拒绝,将珠子握在手心,他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换了身穿着的泊简。
潋滟的春色被他拢在眼底。
将衣物修裁了一遍的泊简折了折宽大的衣袖,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很难想象,这副纤细的模样是如何带着另一个人拖着浑身的伤来到这里的。
看着削薄身形的泊简,自己屋内的小榻已经被那个被泊简带来的男人占据,而屋内只剩有一张软榻。
看出了朝宁的思考,泊简摇了摇头,翻身跃上房梁,姿态熟练的模样,让朝宁愣了愣。
但他不可能让泊简就这么睡在房梁,他在榻下的木板铺了一片被褥后,将泊简唤了下来。
以金珠过于贵重为由,让其先睡在了自己原先的床榻。
“多谢。”
泊简说罢便躺到了榻上,隔着屏扇,朝宁侧躺在临时铺上的床褥之上。
影影绰绰的能看到女子垂曳下榻的长发和衣物绸缎。
想来还是太过于长了。
朝宁枕在曲起的手臂,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想着或许明日出街的时候可以买些适合女子方便出行的衣物。
“恩人睡了吗?”
安静漆黑的屋内,朝宁的话低沉又细微。
“何事?”
泊简半瞌着眼,她的手放在腰间别着的从敌方顺来的匕首之上,疲软的神经让她清冷的声线带上了一丝懒散与柔和。
“恩人喜欢什么颜色?”
翻身摩擦布料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内响起,朝宁习惯性的绕着垂下鬓的发稍,他的目光落在屏扇缝隙下那抹漆黑的落发。
“明日奴家出门也可以给恩人置办些方便的衣物与用品,就是不知恩人喜欢些什么颜色的。”
“不然恩人那金珠子,奴家拿了都不太安心呢。”
泊简不擅长拒绝这种好意,且朝宁的话也找不到什么不当之处,于是泊简嗯了一声,道是素朴一些便即可。
泊简身心俱疲,子蛊安静下来后席卷的疲惫感让她不由昏睡过去。
朝宁又说了几句话后,见没有回应,便也没再开口,只当泊简嫌他聒噪,胡思乱想了一些后便也坠入梦乡。
泊简醒的很早,她没有叫醒朝宁,先去看了上官鹤一。
他伤的很深,动了心脉,找的大夫在泊简杀气腾腾模样的威胁下,也只开的出一副吊着命的药。
泊简打算再找找医术更高明的人来试试,这种伤,早些年她为护小主子遭暗算时也受过,她都能被治好,上官鹤一自然也能。
不过是大夫,她最近也闲,满京城她还不信找不出来一个。
再不行,等小主子出皇宫,与她接头之后宫中的御医自然会来给他医治。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回去。
想到那个死在她剑下的府中侍卫,泊简眸子沉了沉,他们府中,恐怕出了细作。
若是她还未受到子蛊的重创,带着上官鹤一回去自然是不怕。
而如今,感受着子蛊在她每次动用内力时活跃翻滚在皮肉下的疼痛,它不仅在吸食她的血肉,还在她已经混乱的经脉持续翻折。xǐυmь.℃òm
恐怕就算是找到了小主子,要了解药,她也是活不了多久了。
口腔里铁锈的液体被她咽下。
泊简提着药包摸到了后院的厨房,她熬起了药,在厨房仆从来之前便处理完了药渣,将所有的东西恢复原位后,端着盛装着药的碗翻上了瓦顶。
仆从看着没有人的屋内,挠了挠头。
明明老远还看到飘起的炊火,难道是他看花眼了?
然后,朝宁在中午从庭院回到屋内时便听到路过的仆从嘀嘀咕咕的说着厨房闹了鬼。
那鬼在人来之前卷着一瓷碗化作烟雾飘走了。
“骗人的吧?”
“我也不知道,但听说那个巡逻的刘老头亲眼见着,屋内什么动静也没有,也什么东西也没丢,就丢了一个碗,他老远见着化作烟雾的鬼。”
“后面那碗大中午的时候,又出现在了厨柜里,那么多人,谁都没有发现。”
“会不会是谁偷走又还了回去?”
“你傻啊,有这本事,它不去偷公子们的钱,去偷什么碗啊?”
“你说那鬼是不是暗示厨房那边的人给它供奉,要不然为什么单拿碗而不拿其他的什么呢?”
“说的越来越神了,我反正是有点不敢靠近后院厨房了。”
“谁说不是呢?”
碗。
朝宁脚步顿了顿,他想到早上的时候无意间见到的桌子上的瓷碗,所以,那个鬼,是泊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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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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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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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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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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