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坐在地上,眨巴着眼睛。
林六生的手伸过去。
小崽子以为林六生要打他,爬起来就要跑,却被林六生一把拽住了。
小崽子要挣扎,林六生却只是搂着他,朝着他的身上拍了拍,给他拍身上的土。
小崽子:“……”
林六生一边给他拍,一边道:“小打小闹的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你要真敢做什么的话,别怪我把你跟你爹埋一块儿。”
小崽子心里发慌,但一双眼睛却瞪着他。
拍干净了,林六生朝着他的小屁股拍了一巴掌,说:“好了,玩儿去吧!”
林六生一松力,小崽子立马就挣扎走了,一边后退一边瞪着他,然后抱起他爹就要往外跑。
“别带你爹!”林六生呵斥一声,又提醒了一句,“最好也别出门。”
小崽子朝着林六生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然后就抱着他爹,撒欢地跑出了门。
林六生无奈摇头。
算了,让这小崽子长一点儿教训也好。
林六生自己把饭给做了,做好之后也没去叫楚广阔,而是不紧不慢地洗了一下手,然后就这么出了门。
隐约听到村里孩子的哄笑声,林六生顺着声音过去,就看到在那几棵槐树下头,尘土被一群半大的孩子扑腾的飞扬。
小崽子抱着他爹倒在地上,几个小孩子就这么摁着他,还有几个孩子露着屁股蛋子,一边笑,一边朝着小崽子撒尿。
小崽子双眼通红,被摁在混着尿液的污泥里的小脸儿屈辱又倔强,挣扎着,独属于小孩子的那双小手死死扣着盒子护着。
林六生就这么站在那里,看着他,面无表情。
小崽子跟他对上眼。
又一个小孩子嘿嘿笑着,捏着小崽子的下巴,要把他的小嘴儿给掰开。
小崽子这才拼命挣扎起来。
“住手!”林六生这才开了口。
那群孩子回头。
都从爹娘那里听说过林六生,这群孩子自然是对他有些忌惮的。
那群孩子这才稍微一松力,小崽子便瞅着机会一下子挣扎开来,像一只小兽一样凶猛有力,站起来后,腿还是瘸的,看看向人的眼神却恶狠狠的。
林六生就这样朝着那群孩子过去,对着那群孩子问:“你们知不知道,游石头现在已经是我家的孩子了?”
那群孩子互相看着,有些害怕。xǐυmь.℃òm
“不知道也没关系,”林六生朝着那个为首的小孩子的小脸儿捏了捏,用了点儿力,给那孩子捏红了,一边捏一边笑着道,“回家记得跟你们爹娘说,若是有下次的话,那我可得找上门了。”
一个孩子壮着胆子叫:“我,我爹说,他是狗杂种,是小土匪!”
其他小孩子也扣着手指,跟着说。
“那你们就回去跟你们爹娘说!”林六生一开口,那群孩子便吓得息了声,“小孩子力气小,拿不动真刀,杀不了人,算不得匪。”
那群孩子不敢反驳他,一个扯着一个,跑走的时候却还在小声哼唧。
“那他也是狗杂种!”
小崽子就这么站在那里,恶狠狠地呸了一口,“恁(你)爹才是狗!”
那群孩子跑远了。
林六生叹了一口气,朝着小崽子过去。
小崽子抱着他爹,浑身脏的不能看,瞪着他后退,但还是被林六生一把手腕。
林六生:“回家!”
小崽子瞪着他挣扎,但林六生稍微表现的态度强硬一点儿,他就小短腿儿一瘸一拐的,跟着他走了。
乌云密布,要下大雨了,林六生扯着他刚跨进门,豆大的雨便砸了下来。
林六生到了屋檐下才松开他。
楚广阔刚醒,揉着眼起床找林六生,迷迷瞪瞪的,好大一只,靠着门框要再次睡着了似得。
“生儿~”
林六生正想着烧水,让小崽子洗一个澡。
楚广阔问了两句,竟然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儿,反正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直接抓住小崽子,把他身上的衣服给扒了,然后将那小崽子的衣裳随手一丢,用脚将他往院子里一踹,说:“洗去吧!”
林六生:“……你!”
楚广阔:“我小时候都是逢下雨洗嘞!爽嘞很(爽的很)!”
小崽子也没啥不乐意的,一点儿都不带害臊的,在狂风暴雨中,站在院子里搓头发,搓小肚子。
洗到一半,憋不住了,还撒欢地跑到墙角撒尿,撒到一半儿被风吹雨的的站不稳了,还向前栽了一步。
林六生皱眉,洗手之后,将饭给盛出来,留了半碗在厨屋,又切了几片姜扔锅里,添了一把柴。
吃着饭,林六生跟楚广阔闲聊,“你以前也淋雨洗澡啊?”
楚广阔不觉得这是啥大事儿,“昂。”
“那发烧过没有?”林六生又问。
“不知道。”楚广阔不记得,没啥感觉。
“没有不舒服过啊?”林六生笑问。
“就有一次,”楚广阔记起来了什么,但他又说不上来那是啥感觉,“就……头酸。”
“啊?”林六生苦笑不得。
“那天晚上我睡嘞早,”楚广阔回忆着那还算是深刻的一次,“少吃一碗饭,感觉肚子里头坏完了。”
屋外大雨滂沱,雨水顺着屋檐下来,院子里已经形成了积水洼,上头被砸出一个个的巨大的水泡,涟漪层层叠叠。
林六生端着半天没动几口的饭,看着楚广阔,苦笑不得,“坏完了?”
“昂——”楚广阔现在想起,都还觉得不是滋味儿,“昂”的这一声情绪特别的饱满,“一肚子烂柿子,饭都没法吃。”
“嗯,”林六生有些心不在焉,“那时候你是病了,当然没劲儿没胃口了,下雨天本来就不能淋雨洗澡。”
楚广阔反驳:“那村里头都是这样洗!”
林六生心梗的慌,情绪控制不住,骂人似得大声呛他:“那恁村里头的人都是死剩下嘞(那你们村里面的人都是死剩下的)!”
楚广阔被他吓得手一抖,那么健壮的汉子,咬着筷子委屈巴巴地看着林六生,连腰板儿都不敢挺直,“那,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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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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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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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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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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