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大臣看向林六生的眼神一个比一个异样,林六生就这样厚着脸皮,在那些大臣中间站着。
白文臣见林六生被孤立了,咳了一声,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主动搭理林六生。
白文臣心想,他知不知道何煌野昨儿个因为他跳湖了啊!
白文臣揣着袖子溜达,几次都从林六生的身边儿路过,就想知道,林六生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
“林大人。”就在这时,一个大臣突然开了口。
他这一开口,其他人也不再装的若无其事了,都朝着林六生看了过去。
白文臣自然不例外。
那大臣也不拿正眼看林六生,“你可知道,因为你,何大将军昨晚在宫里投湖了。”
林六生心一紧。
有人开口提起,其他人便开始七嘴八舌的。
“说是捞了许久,捞上来后就剩一口气儿了。”
“夜里又发了热,听说是太医守了一夜。”
“欸!你们跟林大人说这个做什么啊!”那人看似维护,实则嘲讽。
白文臣打量着林六生的脸色,咳了一声,心想,他平时嘴不是挺厉害的吗,这会儿咋不说话了!
林六生一直低着头,浑浑噩噩地上朝,下朝。
下朝之后,又是落在了最后头,他一步一步地走,走的很慢。
“林大人!”一个阴柔年轻的声音叫住了他。
林六生的整个后背发麻,甚至生疼了起来。
“留步!”
林六生转身,看向那位公公,问:“公公,可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那公公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嗓子拖着,也不拿正眼看林六生,“昨儿个何大将军死活要回家,奴才将人送到那个破院子之后,答应过何大将军,趁着今日早朝,知会您一声儿。”
林六生神色寡淡,“麻烦公公了。”
那公公在他话还没落下的时候,就直接走了。
林六生看着出宫门的路,垂在袖子里的手有些抖,随即,他便阔步朝着宫门走去。
楚广阔一辈子没有生过病,又或者说,他还没觉得自己病了,便已经好了。
他记得,他娘老是看不上他,也不管他,一天到晚的,动不动就叹气。
他记得,他八岁那会儿,因为那个教书秀才不肯退他束脩费,他就将他家的粮食给抢了,那秀才又哭又叫,指着他,让整个村里人都来评评理。
那秀才说,他是天降的七杀星,教不得!
他娘拽着粮食袋子,非要他将那粮食还给秀才。
他一恼,咬了他娘的手。
当时他年纪小,还不太能拽得动他娘,就硬是将一袋子粮食给撒了,然后当着整个村子的面儿,用脚又踢又踩,还朝着地上吐口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那次,他娘将那秀才的话给听进了心里去。
只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依旧我行我素。
他娘一见到他就骂他,他也不在乎。
直到他娘病了,楚广阔开始一趟一趟地回家,在他娘的眼皮子底下,不由分说地将家里养的鸡鸭,养的猪,那些烦人的玩意儿一个个地都给宰了。
他娘哭过,恨的不行,打他,骂他。
楚广阔不知道疼,挨打的时候还稳稳地端着汤药,等他娘打的没力气了,再端给她喝。
他娘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就像是晒透了的橘子皮,用手一捏就碎。
也是知道自己的大限,他娘才开始整天念叨,她要是死了,她这儿子,后半辈子该咋办……
当年的楚广阔听着,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他生在那个靠力气吃饭的地方,而他最是得天独厚,让他几乎用不到脑子去想一件事儿。
所有人都顺着他,这世间所有的道理,都在围着他转。
可遇到林六生之后就不一样了。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聪明。
所以才就算是手忙脚乱,都还是要惹他生气……
林六生回到那个小院儿的时候,发现门锁是坏的,门上有碰撞挤压的痕迹。
多半是用蛮力打开的。
都病了,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林六生站在门口停了一下,这才走了进去,一进去就看到堂屋的门大大地开着。
楚广阔曲腿躺在床上,用手背压着自己的眼,鼻子哼哧哼哧的,就是不透气儿。
突然,他感觉到一只手,钻攥住了他的手脖子,然后将他的手脖子拉下。琇書蛧
他正觉得惊愕,另一只略凉的手,覆盖在了他的额头上。
“烧的有点儿严重,”林六生语气很是平淡。
平淡的像是他俩啥事儿都没有,仿佛刚刚俩人还是从一张床上起来的关系。
林六生看着楚广阔,又用自己的手背去碰他的脸颊,然后就这么直接在床边坐下。
楚广阔看着他,然后突然身子一转,床板“嘭——”的一声,他就这么背对着林六生躺着。
林六生抿嘴:“……你夜儿个(昨天)跳湖了?”
“没有!”楚广阔心虚,说话用吼的,“我下去凉快凉快!”
昨天,等湖上的“饺子”都下的差不多了,湖里的楚广阔也想明白了。
死啥!林六生不还活着吗,可不能便宜别人了。
于是,他就自己又游了上去。
可上来后脑子就开始晕,他还不知道为什么,还以为自己是困了,走着走着就晕了过去。
睡够了,他就回家了。
林六生听他不是寻死,这才笑了,扯着被子就往他的身上拢。
楚广阔闹脾气,不肯盖,但他刚要掀开的时候,林六生却将自己也朝着他覆了上去。
手臂收拢,隔着褥子抱着他,额头抵在他的侧额上,细腻的鼻尖儿蹭着他的脸。
楚广阔的心直接一软乎,一发不可收拾,深林一般密匝的眼黑到温润。
他绷着嘴,眼珠子滑到眼角,偷偷看着林六生。
林六生就这样半压在他的身上,捧着他的脸,在他深邃的眼睛上浅浅地亲了一下,又去亲他的脸颊,他挺如险峰的鼻尖儿。
楚广阔眼珠子无措地晃着,大手抓着被褥,扣着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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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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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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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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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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