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拥有多大的权力就应当肩负多大的责任。
成为神使的半个月来,白深深怀疑心海就是个粉切黑,自己被她给卖了,还帮着数钱。
这要管的事情也太多了!
前线部署、后勤保障、民生维计……
大到一场大规模战役的策划,小到小麦的战时定价,皆由他和心海亲力亲为。
然而据说在他接手分担一半事务之前,这些全都是心海独自一人完成的,甚至她还会考虑到每件事情的方方面面,给各个项目的执行人们备好锦囊。
这还是人吗!?
白见过上一次能妥善处理好如此繁多事项的人,还是被摩拉克斯忽悠着武职转文职的甘雨。
如此天才,难怪反抗军能依靠远少于将军所属岛屿的人口和资源,打过八酝岛,在名椎滩同幕府军形成对峙之势。
白动起了收学生的心思。
师心一起,他看心海便愈加慈眉善目,时不时对她的决策作出指导。
至于心海,对于白的教导很是惊喜,就像是在迷雾中苦苦支撑探索时,前方突然出现了指引的光亮。
渐渐地,心海对白的称呼不再是白先生,变成了老师。
正在地狱特训的荒泷一斗听到了,非常高兴,仰头哈哈大笑着叫心海师妹,甚至还想学大师姐神里绫华那样,摸摸师妹的头。
可惜白一巴掌拍掉了荒泷一斗不规矩的手,看他精力十足的样子,便又加倍了特训强度。
现在海袛岛的民众们,每天都能看见一个鬼族青年沿着岛屿跑圈,大清早精神抖擞地出门,晚上鼻青脸肿地抱着飘浮灵和骗骗花的怪物材料回来。
托荒泷一斗的福,如今海祇岛的野外,危险少了许多。人们外出时,也不必再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
…………
起初,海祇岛的民众们听说多了一位和现人神巫女同等地位的神使,很不服气,尤其是反抗军们,若不是碍着军纪,恐怕已经臭着脸找上门想要看看白究竟长着几双手几个脑袋了。
但后来,五郎大将和各个战术番队的队长们,在白的计谋下,打了很多次超低伤亡率的胜仗,堪称可怕的胜率和生还率赤裸裸摆在面前,大家不由得对白肃然起敬。每次谈到白,他们都会竖起大拇指往天上一比,尊称一声神使大人。
随着白在海祇岛的声望越来越高,雷神神社神祠的修复重建工作,也在其主持下顺利完成。
珊瑚宫心海向海祇岛民众们讲述了曾经那场大战背后的真实历史,并做表率,展示了自己对雷神的信仰。
如今,民众们皆口诵雷神名,感其恩德,每天吃饭时会双手合十,默念:常道恢弘鸣神永恒。
就算是最为顽固不肯改信的老头,在这般环境下也不得不低头顺从。
总而言之,在白的基础设施建设,以及心海恐怖的威望影响下,海祇岛的信仰改换工作出乎意料的顺利。
就在白汇总这些天来的成果时,门忽然被敲响了,声音急促有力。
“进来。”他停下思索,说道。
五郎推门而进,满脸兴奋。
“神使大人!这次依照您的计策,我们全员俘虏幕府军人士681人!”他脸上充涨着激动的潮红,“681人!全员俘虏!天啊,我从来没打过这么顺畅的仗!”
白笑笑:“冷静,冷静。这种仗之后你有的是机会打。现在那些俘虏安置好了吗?”
“全部妥善安置在了俘虏营内,正在按照您的意思进行思想改造。”五郎说。
“思想改造?说得太露骨了。”白摆手,“那叫思想解放。”
“是!是!神使大人您说得对!”五郎很高兴,“我们要帮他们从三奉行黑暗统治的思想压迫下解放出来!”
“呵呵。”白嘴角微翘,“效果怎么样?”
“很不错!不知道为什么,有相当数量的俘虏很轻易就接受了我们的理念。据他们说,舍小义,为大义,这是连小孩子都知晓的东西。他们身为雷神大人的臣属,自当忠义,为其讨伐国贼。甚至还有人想要放弃幕府军身份,加入我们反抗军呢!”
“有多少人愿意加入我们?”
“粗略统计,大概有五十人。”
“其他人呢?”
“余下认可我们理念的幕府军士中,不愿加入是因为有家人在鸣神岛生活,心有牵挂。除此之外,目前尚有五百人左右正在接受思想改……解放,看情况让他们参观我们修复重建后的神社神祠,应当能使大部分幕府军俘虏归心。”
白满意地点点头,随后问道:“我们自己的弟兄们呢?是不是还放不下对幕府军的仇恨,毕竟我们有太多战友死在了战场上。”
“大部分都还好。”五郎挠挠头,“极少数士兵还无法走出心墙,毕竟他们很多都是抱着一腔恨意在同幕府军战斗。”
“会好的,如果他们真切地接受了我们的理念。”白问,“其他人怎样看待?”
“大家的斗志前所未有的高昂。”五郎说,“毕竟清楚地明白了我们究竟为何而战,怀着对雷神大人的信仰,无一不渴望着摧毁三奉行腐朽黑暗的统治,为雷神铲除奸佞,解放稻妻民众。”
说着,五郎脸上露出苦笑:“但是大家在战场上却更加奋不顾身了。我问他们,他们说从未像现在这样是作为一个好人而非工具去战斗,就是死也光荣!”
白没有想到海祇岛的民众和士兵竟如此单纯朴实。
“真是一群可爱的人啊。”他感慨道。
接着,他抬头吩咐:“解放思想后,不必留下俘虏。同幕府军进行俘虏交换时,我们好端端地把他们送回去。”
“啊?为什么呀,神使大人!”五郎惊讶,“那可是重要的战力补充!如果我们就一直这样打仗,幕府军只会越打越少,我们的人越打越多。”
“信仰之火熊熊燃烧的地方,燃烧得再猛烈也不过光亮温暖几分。”白淡淡道,“倘若分几朵火苗出去,总会燃起燎原大火,撕裂头顶的黑暗。”
五郎挠头,表示听不懂。
“简而言之,就是输出思想形态,进行和平演变。”白总结。
五郎摇着脑袋摊手。
他还是不懂。
“呃,用军事一点儿的话术来讲。”白不得不换个语境,“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这下五郎听懂了。
“攻心伐谋!”他略一思索,便兴奋地砸拳头,“这是要从内部瓦解幕府军的军心啊!我明白了!不愧是神使大人!”
“你懂了便好。”白笑笑。
就在这时,门又被敲响,相比五郎到来时,这次的敲门声格外轻柔。
“进来。”白说。
门被推开,迎面而进的是抱着一大摞文书的珊瑚宫心海。
“珊瑚宫大人!”五郎立正敬礼。
“远远的就听见你兴奋的大喊声了,不是告诉你平时都要学会保持镇定么?”心海笑,“怎么,什么事情这般高兴?”
“啊,向神使大人反馈战报以及俘虏思想解放成效……”五郎重新汇报了一番。
“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心海说,“胜利已经初现曙光了。”
“嘿嘿!”五郎挠挠耳朵,随后赶忙走到门口。
“你们聊,我不打扰了哈!”他眼里满是深长的意味,脸上露出姨母般的扭曲笑意。
“你说什么?”心海挑眉。
砰!
五郎赶紧把门关上跑掉了。
“这孩子。”心海抱怨,“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每次看你和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呵呵,最近反抗军中一直在暗传我们两人关系亲密的言论。他们好像希望我们能成为夫妻。”白笑着晃了晃手中的信件,“这是军中的直达反馈留言,你看看。”
“啊?”心海接过信件,仔细看着上面的留言,俏脸越来越红。
【珊瑚宫大人和神使大人看起来好配呀!都又好看又聪明!】
【希望神使大人和珊瑚宫大人能原地结婚啊啊啊啊!!!】
【要是珊瑚宫大人和神使大人能永远在一起就好了,最好再多生几个小宝宝,这样海祇岛就能永远安定下来了。】
【神使大人,经过我们剑鱼四番队的一致讨论,您是唯一配得上珊瑚宫大人的男人!请您务必对珊瑚宫大人负责。另:能报销一下讨论会的酒费么?大家一想到珊瑚宫大人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都忍不住失意地多喝了几瓶。】
……
呜……
“这群人需要教训教训!”心海嘴上虽然如此说道,美眸里却满是羞意,脸颊更是嫣红得可爱。
她偷偷望了白一眼。
白正在低头处理文件。
说实话,心海不清楚自己对白抱有怎样的感情。
是感激?感激他为自己指出海祇岛未来的明路,为自己分担庞杂的工作?
还是尊敬?尊敬他渊博的学识,惊人的智谋,作为老师教导自己如何做事?
不管怎样,心海发觉自己逐渐对白越发依赖。
从前自己身为现人神巫女,独自支撑起海祇岛,为了生计反对锁国令建立反抗军同幕府军作战,为了后勤物资派出贸易航队,为了维持秩序调解民众矛盾……大大小小的事务压在身上,逐渐累积成了大海般深重的责任,让人喘不过气。琇書蛧
每日她都过得殚心竭虑,如履薄冰,生怕自己哪一处做得不对,辜负了海祇岛民众的信任和期待。
如今海祇岛有了白,一半事务被他大包大揽地抗在肩上,很多时候甚至比她自己处理得还要好。负担骤然松懈大半,让她渐渐拥有了更多可以喘息放松的时刻。
与此同时,沉重的责任有了人并肩背负,前行的路上也不再孤单,只需侧过头,便能看见一张俊美的脸,为她扛起大半负担,脸上带着从容不迫的笑意,让人安心。
慢慢地,心海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白那淡然的微笑时,心头总会不由得悸动,像是蓦然闯进了阳光灿烂的海滩,天清云远,贝壳在金黄的沙粒上闪闪发光。
现在看到反抗军将士们的留言,她豁然明白了自己对白究竟产生了怎样的心绪。
“老师,”心海眼帘低垂,问道,“您认为怎样处理?”
“无伤大雅的流言,我无所谓。”白头也不抬地浏览着文书,“怎样处理还是看你的选择,毕竟你也是当事人。”
“那……就暂且搁置不予处理。”心海咬了咬嘴唇,“我担心贸然澄清的话,恐怕会对反抗军的士气造成不必要的打击。”
“我觉得他们不至于这么脆弱。”白说,“不过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就依你吧。”
顿了顿,白想到什么,问:“对了,你来这里是想告诉我什么事情?”
“啊?”心海心头猛地一跳。
其实她只是觉得呆在白身边处理公务的话,会很欣喜很安心。
但这些话不能说出口。
“我认为两人坐在一起处理公务的话,会更有效率些许,不容易懈怠。”心海拿出早已想好的说辞,“况且中途我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好当面请教老师。”
“不错。”白点头认同了心海的说法,随后将偌大的办公桌腾出一半空间,“你坐我对面吧。”
“多谢老师!”心海心头雀跃。
她将文书放在办公桌上,低头处理。
就这样气氛一下子又变得安静。
过了一会儿。
心海忍不住抬头,想要找白说说话。
“老师?”
“嗯,说。”
“您妻子住在哪里,我择日想要当面拜访。”
“她已经去世了。当我回稻妻时,才发现她死在了战争中。”
“啊……对不起,请老师节哀。”
“没事儿,已经过去了,以后迟早会再相见的。”
“嗯,以后一定会再相见的。”心海把这句话理解为了死后再见的美好寄托。
……
两人间再度安静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
只是心海眼中,文书上的文字越发模糊。
她的心跳在加快,咚咚作响。
【老师现在似乎是一个人生活……】
不安分的小野兽在心底蠢蠢欲动。
(读前提示:时间线是半个月后,已经足够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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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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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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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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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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