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亲身为一级城市官,惯来长袖善舞,得罪的人肯定有,但绝对不会得罪能量大的人,却就这样轻飘飘的死了?
她遏制内心的悲痛惧意,猛然看向窗外,只见到余晖如血,人来人往,依然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天,也显得这一切更加不真实。
王叔敏锐地发觉了她陡然变得苍白的脸色。
不由得问道:“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
他听见风弦月低哑沉闷的声音,却没有继续问什么。
风弦月挂了电话后脑袋一片空白,等到王叔启动车后,她才终于想起那张纸条。
她内心有种莫名的抗拒,却还是打开了纸条。
一张不大的纸条上字体并不好看,甚至有些像出自孩童之手,极其幼稚,小字密密麻麻的,一下子钻进了风弦月的心里。
——风弦月,我真羡慕你的人生,如此高高在上,以所有的善意和光鲜粉饰……而我和她却只能落入泥淖苦苦挣扎。
她是你现在最爱的那个女孩,真嫉妒你啊,她竟然也对你有些不一样,可要是她知道真相,想必会非常讨厌你吧,真期待那一天……
如果你想知道答案,两个小时后,一个人到城郊公园,我等着你,之后,我就会彻底离开蓬莱市。
——
天色暗得极快,天空的灰晕染成渐变色,城市中央灯火通明,而城郊公园显现出它本身的寂寥空旷来。
一阵风从眼前蜿蜒小路的尽头林中吹过来,似乎是带着某种不祥的气息,风弦月止住脚步,感觉自己的头脑从没有此刻这样清醒。
危险的信号早已在她心头闪烁,她分明知道,可她还是来了。
“嗡……”
被调了震动的来电再次响起,她再一次毫不犹豫的挂断。
另一边奢华别墅里的女人狠狠摔了手机,精致的面容扭曲不已,转而将怒火对准了王叔和几个佣人。
王叔脸色纹丝不变,只低下头任由她的气愤怒骂,即使沈晴对他的迁怒实属无理取闹。
风弦月当时是回到了家里的,只不过家里早已人仰马翻,一些疯狂的记者闻讯而来在别墅外徘徊,若不是风家人都强势,可能都想冲进来了。
即使是这样,关于风威惨死的消息已经像长腿一样传了出去。
沈晴一点都不难过,只觉得风威活该,毕竟他可是死在去幽会情人的路上。
她气愤的是,他死的过于惨烈和不体面,被人发现后造成了太大的影响。
等听到风弦月回了后她就立马让她回到房间里了,半点都没有让女儿瞻仰下父亲遗容的想法,谁知道风弦月竟然偷偷离开了!
这种时刻,让沈晴怎么能不担心的发疯?风威不知道得罪了谁,能那么残忍的整死他,人都没抓到,谁知道那人还会不会对风弦月下手?
一想到这里,沈晴脸色愈加黑沉,“都给我滚出去找小姐!”
“是!”琇書蛧
风弦月拿着手机,缩了缩脖子,继续往里走了一截,冷月冒出一角,地面鹅卵石发出凄冷的光,她心里的恐惧更甚。
终于在两棵大树中间的长凳上看见了一个漆黑的身影。
“芜?”她试探问道。
那人动了动,然后站起来,即使看不见脸,风弦月也知道,他在看着她。
那种眼神让她无比熟悉,有恨,有嫉妒,那是她第一次从别人身上感受到对她的恶意。
无疑是芜。
“你真的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
芜看见眼前洁白如玉,气质温和的女孩心里也有些迷茫。
她看起来那样纤细脆弱,为什么敢独自前来?
“你为什么敢来?你不怕我会害你吗?你知道我很讨厌你。”他这样想,也同时问了出来。
“请告诉我童惜的事。”她有些颤抖的回答。
芜假装没听见,而是继续说道:“我杀了风威。”
他的声音那么平淡的就说出他杀了风威。
一下子就把风弦月埋藏在心里的恨意与恐惧点燃到最高点。
芜看出了她的怒火与茫然,这让他心情忽然变好了一些。
“我杀了他,你也可以杀了我。”
一把钢制小刀出现在风弦月的眼前,刀身泛着冷光,只看着就知道有多锋利,应当可以轻松的刺入皮肉里。
她却无法伸出手。
她想大声地不顾一切地质问,可她分明再清楚不过为什么。
一切不过是因果不是吗?她的立场在身份面前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她顿时像一只漏了气的皮球一般神色黯淡下来,理智占据了上风。
“我一直都知道你很讨厌我,芜,但我还是要来。我跟你说的对不起是认真的,不是为了我爸……他说的,我对阿杏很抱歉,我时常会想,如果不是因为我需要照顾,阿杏就不会来,也不会再次遇到他,不会遭遇这么痛苦的事……”
芜看着眼前少女在月光下婆娑的眼睛——那样清澈而真诚。
更显得他无比卑劣。
他何尝不知道,把阿杏遭的罪,怪到一个三岁女孩的身上有多么无耻。
只是年幼的他太过于贪恋阿杏发疯时打完他后又抱着他时那短暂的温柔。
所以阿杏骂谁,他就跟着骂谁,阿杏骂风弦月,他也恨上了风弦月,有时候,恨别人似乎能让他减少一些痛苦。
芜松开紧紧握住的手,第一次那样心平气和的看待风弦月。
风弦月生得好看,比沈晴和风威都好看,却有他们的影子,这让他很是厌恶。
他这些年来对风家所有人,甚至对自己的厌恶似乎成了本能,而他自己跟风威偏偏长得非常像,他恨极了自己这张脸,所以常常藏着暗处,不让别人看,自己也不想看。
他坦然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真的很讨厌你,风弦月,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知道你是无辜的角色,可我就是讨厌你。”
风弦月忽然不那么怕了,她扯起嘴角,看着他点头:“你可以讨厌我,可以永远都讨厌我,芜,那是你该做的。”
芜不喜欢她这样永远坦坦荡荡的样子,她一点都不像风家人,淤泥中竟然能开出洁白的花,真是可笑。
他刚想嘲笑她一句,余光却瞥到一个影子。
那些嘲弄的情绪尽散,心里顿时沉重不已。
喃喃自语道:“就那么在乎她吗?”
“你说什么?”风弦月没听清。
下一刻她看见芜猛地靠近她,让她悚然一惊,往后退了一步。
“你怕什么?”
“风弦月。”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风弦月惊讶准确无误地循着女声看过去。
童惜站在暗色里,轮廓清瘦美丽,像极了夜里独自静放的玫瑰。
风弦月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想法,只觉得眼眶发热,心里滚烫,童惜为什么会来这里?她在关心我!
“哈哈哈哈”
芜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就蹲了下来,在空旷的夜里有些瘆人。
若是有人能看见,会发现有一串清泪滴落在石板上。
放在口袋的小刀也哐当落地,反射这清冷月光和一些难以表述的情绪。
宿黎清冷的眸子难得有了些异样温度。
——原来芜没准备杀风弦月。
渡口处,一直焦虑不安的童惜看见这一幕有些哑然。
她手里不知道拿过多少武器,别说这些冷兵器,就是热武器她也亲手用过很多次,自然能一眼看出来芜怀里的刀虽是精钢制成,但未开刃,根本不是用来行凶的凶器。
过了好一会,芜才像没事人一样看向童惜,“小惜,妹妹,你来了。”
他的语气从未那样温柔过,熟稔得像对着相处多年的亲妹妹说话。
风弦月怔住。
她看向童惜,心里涌出另一种不安与害怕。
她听见芜说,“童惜就是阿杏的女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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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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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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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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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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