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装潢的十分清新,木窗敞开着,窗外的树枝郁郁葱葱,微风和煦,探进闺房轻抚房间里女孩额角的碎发。
女孩正是已经八岁的宿黎,不,现在要叫蒋云岫了。
她坐在梳妆台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袭月白裙,长发如瀑洒在肩上,无需颦笑亦是风景,只是过于苍白削瘦,眼波清泠,令人不敢靠近。
而此时屋外两人正争吵不已,甚至顾不得屋里的视若珍宝的女儿会听到了。
蒋正远比原主那世更早辞职下海,因为云岫的病需要做手术,需要很多很多的钱,蒋正远看到政策风向后立马就选择了辞职,如今已经买了个店面经营些生意,等到云岫的身体状况确实因为治疗及时有了很大的改善后,蒋正远谢琦这对早已熬到头的夫妻关系被提到了明面处理。
他们争吵的不是因为别的,正是云岫的抚养权。
“谢琦,妳从乖乖出生起就没有上过班,妳怎么养她?妳忍心让她跟妳一起吃苦吗?”蒋正远话里透着强势。
谢琦白皙的脸颊一片青红,眼眶红的像血,她如何不知道蒋正远比她更能养好乖乖,但要她把乖乖的抚养权给别人就像从身体里抽走骨髓一样痛,“蒋正远,乖乖是我亲自养大的,我怎么可能把她给你?我不分你一分钱,只要你把她留给我好不好。”
说到后面,她的鼻头一酸泫然欲泣,带上了一丝恳求。
蒋正远假意没听出来,一偏头冷冰冰回答:“我也可以把我这些年赚的给妳,你可以拿着我的钱改嫁,我不会有任何意见,乖乖跟我就行。”
“那我们问一问乖乖她自己想跟谁吧。”
气氛冷凝时,房门突兀的被打开,两人齐齐地望去,云岫冷冷的站在门口,一双眼无悲无喜的望着他们。
谢琦连忙擦了下眼泪,跟蒋正远一样露出温柔的笑。
云岫见此只是嘴角扯出恶劣的弧度,吐出极其嘲讽的几个字:“你们两个我谁都不想选呢。”
*****
咖啡厅里,一个举止优雅的女人漫不经心的拨弄着咖啡勺,眉眼挂着浅淡的忧愁。桌上还有一杯未动过的咖啡,显然是在等人。
严旭走进来就看见谢琦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由得挑了下眉,直到他走到谢琦对面落座,谢琦才恍然从思绪中走出来发现他。
“严哥……”谢琦一双多情目哀哀的看向他,似乎接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启齿。
严旭收起冷冽的气势,双手叠起撑着下巴,鼓励的看向她:“说。”
“我...我可能不会跟蒋正远离婚了。”
谢琦苦涩的说出这句话,她与蒋正远的感情早已经消失殆尽,而严旭正是他从小就喜欢的男人。
严旭是她妈妈的学生,也是她青梅竹马的初恋,谢琦少年慕艾之时便对优秀又俊朗的严旭情窦初开,可惜一腔爱意最后以严旭一家为躲避祸事搬家出国画上了句号。
都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她就那样心怀遗憾等到了20岁,直到遇见了蒋正远,眉眼俊逸,气质潇洒,几乎一瞬间她就以为自己坠入了情网,很快就跟他扯了结婚证。
可是结婚仅仅一年她就发觉了跟蒋正远结婚有多草率,他贫穷的家庭无礼的父母甚至是他自己的性格都慢慢的让她觉得厌烦......当时的心动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不过她本来可以忍受的,就像她妈说的,人是她自己坚决要嫁的,一辈子很快就完了,两个人过日子熬着熬着就习惯了。
几年前从她妈那里听到严旭回来的消息,而他们两个都已经各自成家,只觉得终究是彼此错过了,她就更加没想过这些了。
直到去年严旭离婚,那颗干涸的种子迅速发芽,她几乎想不顾一切的奔向他,而且正好蒋正远也早就有离婚的想法,似乎天时地利人和都在让她勇敢。
“你们两个离婚了就会再也见不到我。”
那天云岫的话犹如炽热的火焰被冰水当头浇灭。
她跟蒋正远理应呵斥,就像每个大人会说的: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但他们两个却没办法对孩子硬气心肠说重话,只是觉得乖乖不希望爸妈分开说的气话,乖乖虽然平时就对他们很冷淡但现在不想他们分开肯定是爱他们的。
于是柔声安抚:“乖乖别害怕,爸爸妈妈即使离婚了最爱的也是妳,我们都会更爱你的,知道吗?”
云岫听完并没有露出他们想象中的安心笑容,而是嗤笑一声,说:“我不信,你们离婚了我就会离开,你们谁都找不到我,我从不说谎,也不要以为能关的住我。”
谢琦想着昨天云岫的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和神情:嘲讽的,冰冷的,不容置喙的。
她与蒋正远沉默了,彼此心里再清楚不过,他们妥协了。
他们谁都承担不起云岫离开的可能。
谢琦愧疚的看着陡然沉下脸色的严旭,轻声道:“对不起,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吧。”
说完拿起包就准备离开。
严旭拉住她的手,沉声问:“为什么?如果是你那个孩子的原因话,严家可以抚养她,我会把她当作严家的女儿。”
谢琦摇了摇头,将严旭的手拨开,认真道:“如果我选择跟你在一起就会永远失去我的女儿,这就是我的理由,对不起。”
说完转身离开这里的那一刻,她的眼泪泫然落下,她知道她的爱情,多年的念想也随着转身在心里破碎了。
被留下的严旭沉默的坐了很久,眼神深不可测,看不出半点内心情绪。
***
云岫继昨天对着爸妈说出那样残忍的话后,今天依然内心毫无压力的去上学了,蒋正远骑着自行车送她的路上一改往日的唠叨,沉默的像海。
高大的玉兰树上已经绽放了一朵朵雪白的大花,空气里充斥阳光的味道,裙摆在风中卷浪,云岫伸手拂去遮住脸颊的发丝,露出一张比日光耀眼的脸,过路人惊鸿一瞥间单车就已经跑远。
玉兰小学校牌旁此时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男孩,正是邻居郑小龙郑小虎两兄弟,十一二岁的年纪比起小时候已经抽条了,高高瘦瘦的,殷切的向外望着。
蒋正远经常看到这两个小子,不出意外又是等云岫的,不像云岫从上学开始就每天由蒋正远谢琦轮流着送的,郑家两个小子每天都是早早爬起自己上学的,他们也是奇怪,云岫一点都不爱搭理他们,但他们就是愿意每天在校门口等着跟云岫打招呼。琇書蛧
一看见单车过来了,双胞胎眼睛一亮立马冲过来叫人:“蒋叔叔,云岫妹妹早上好!”
蒋正远微笑着回应了一下,将书包递给云岫,云岫只是面无表情的随意点下头就朝学校走进去了,没有得到女儿的告别蒋正远内心稍稍的失落了一下就回头去刚开的店面了。
双胞胎连忙小跑着朝云岫跟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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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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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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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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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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