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粉饰一新。

  将军府自中秋节过后,无论大节小节,皆如变了模样般的,向来从不过节的将军府,对节日格外重视。

  过年自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庆,挡不住过节的喜气,屋檐下串串红灯笼随风摇曳,换了桃符的门前焕然一新,窗花剪纸装点各处,随处可见。

  这是赵简入夏后的第一个新年,却怎的,也高兴不起来的。她记得以前无论身处何方,哪怕是自己离家那一年,到了年下,她还是乖乖回家了。

  可如今赵简不会去找米禽牧北,七斋那边动作应该挺快的,只要再等等,或许就能知道赵王爷的下落了。

  赵简于春节日推门后的第一眼,映入眼帘的除却这满目的喜庆,便是冷清。院中扫洒的婢女皆是不在,奉茶、修花的婢女也少了许多。

  进门侍奉梳洗的侍婢皆换上了桃红色的毛绒坎肩,头簪精致珠花,看着便让人觉得欣喜。

  赵简不免问那侍女道:“怎么少了这么多人?”

  那侍女绞了帕子递给赵简,笑道:“将军给了我们假,允我们回家过年。”

  赵简接过帕子又问:“那你们怎么不回家?”

  “我们……我们已经没有家了,将军府就是我们的家。”

  赵简用着那帕子净着手、擦着脸,像是听明白了什么便没再说话,只听那侍女又道:“夫人,以前将军府总是冷冰冰的,大家都怕将军怕得要死,将军也常年不在府上。可是,自从夫人来了,将军府总是热热闹闹的,像家一样,将军也比以前有人情味儿了。”

  赵简没有说话,只听她问道:“夫人,今天是过年,您高兴吗?”

  赵简神色如常,面上也是无悲无喜。

  那侍女看惯了赵简这般冷漠,她不懂也不明白,自己面前的夫人自从进了将军府便没见过有笑模样,可是将军却又百般依从。

  “夫人,您不高兴吗?……”

  赵简不想扫了这些人的兴致,对他们来说或许是难得的好日子,终归也都是一些可怜人,便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来,说道:“高兴。”

  “阿简。”

  话音而落米禽牧北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一众侍女不禁垂着头躬身而退,赵简嗔怪道:“你一来她们就走了。”

  米禽牧北回头看了眼慌张退下的侍婢,转过头来笑道:“阿简,她们很喜欢你。”

  赵简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他攥住放在他的掌中细细摩挲,如获珍宝般的,眸间带着盈盈闪动的情意,“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喜欢你,包括我。”

  米禽牧北从不吝啬表达自己的爱意,又听他柔声问道:“阿简,今天过年……我们一起过年,好不好?”

  赵简抬着头就这样看着比自己高上半头的男子,没有回应却也没有躲避,自己的手被他放在手中抚过了千百遍,面对自己的冷淡他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退却。

  就仿佛像是那燎原的大火触碰到了冰山,也不知是冰山最先融化,还是火焰被冰熄灭。

  “夫人,将军备下了酒菜,邀您过去一聚。”

  夜间,恰时有侍女垂首来报,赵简却躲在房里找了本书静默而看,“你去和他说我不饿,让他自己用吧。”

  那侍女神色一慌,连忙前去回禀。

  米禽牧北听闻只是挥退了那婢女,便痴坐在桌前不动地方。满桌的酒菜冒着腾腾的热气,香味四溢,门外外头的爆竹声声炸响,街头巷尾欢声笑语接连不断。

  不知过了多久,炮仗声逐渐落下,那桌上的精致饭菜也由热转凉,最后没了余温,竟是没动一下筷子。

  门外又有人来悄声回禀,“将军,夫人要走……”

  米禽牧北半垂眼眸,复而抬起,便起身往大门而去,“阿简,你要去哪儿?”

  赵简脚步停下,回过身来直视了他,也没有打算欺瞒,便道:“我答应了七斋,去和他们一起过年。”

  他可以对赵简进出将军府一事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甚至都可以接受赵简站在对立面与自己抗衡抵挡,可是她要去找七斋,七斋里面还有元仲辛,这是米禽牧北所不能容忍的。

  “阿简,你是我的娘子,我邀你你不来,却要同外人一起过年?”

  赵简听闻此话反倒是紧了眉头,“米禽牧北,我觉得你……”

  米禽牧北抢话道:“不清醒?”

  “你知道就好,你和我……”

  “不过是逢场作戏?”

  赵简见得米禽牧北这样明白,也不再多说。

  只是这些话米禽牧北却听倦了也听烦了,他不想再听也不愿再听,“阿简,你我拜过天地,六礼齐备,无论你怎么想,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妻子,是我米禽牧北唯一的妻子。”

  赵简抬着目光看他,那眸中的坚定和认真的爱意似乎从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散。

  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赵简颇为恍神愣了一会儿,又转身想要离去。

  只是今晚上他是定不会如赵简所愿的,米禽牧北阻拦而道:“阿简,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赵简微微一愣,随即却睁大了眸子,仿佛不可置信般的看着他。

  ……

  一路乘着马车来至那清幽小筑的院前,赵简死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这个情景下来到此处。

  这里竹林成片,溪流潺潺,白墙黑瓦的院落把里外隔成仿佛两个世界似的,是个在西夏难得的清幽之地,同时,也证明了赵简先前的猜想没有错处。

  房门被缓缓推开,赵简声音几尽颤抖,“爹……”

  赵王爷转过身来,同样的不可置信,“阿简?!”

  米禽牧北立在门口没有再往里走,只是微微垂首道:“赵王爷,我把您的女儿平安带到您面前了,您可以看看,若是阿简少了一根头发,我米禽牧北拿命补上。”

  赵王爷满脸懵地看了看赵简,又看了看米禽牧北,“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米禽牧北后退了半步,倾斜了身子在赵简耳边低语道:“明早我过来接你。”

  米禽牧北将房门关上转身离去,赵王爷这时才反应过来,忙道:“阿简啊,快、快让爹好好看看你……瘦了不少,是不是太累了?”

  赵简含泪摇头,问道:“爹,您的身体怎么样,心脏还疼吗?”

  赵王爷让赵简坐在身边,道:“爹一切都好,米禽牧北让大夫来给爹看过病,把药搓成了药丸子让我一日服一颗,我吃着挺好的,没再犯过心疾。”

  赵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养人雅致的地方垂目不语。

  赵王爷见此掩了掩口,意识到刚刚自己应是说错了话,赶忙岔开话题道:“阿简,今天过年,我们不谈别的,好好吃顿年夜饭。”

  赵简轻轻点头,应道:“嗯。”

  “阿简啊……你……”赵王爷支支吾吾问道:“你是不是受委屈了?”

  赵简淡然一笑,“爹,您放心,这世上还没有人敢给我委屈受。”

  原以为许久不见自己的爹爹,赵简会有满腹愁衷要倾诉,但隔了这大半年的分别,再次见面却是无话可诉。

  她能看见自己的爹爹还平安康在,便是能够继续走下去的勇气了。

  犹记得那夜淋雨过后的一场梦魇,在梦中赵王爷曾指着鼻子骂赵简不配姓赵,杀人不过诛心,这是她心中最为恐惧的东西。

  或许是一个人单打独斗得久了,又或许是每次的选择判断都要思虑过久,怕走错路、下错棋,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落得个功亏一篑满盘皆输的结局。

  赵简看着赵王爷眸间含泪,缓了缓神色道:“爹,请您相信我,女儿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

  若说知女莫若父,赵王爷也自然懂得赵简心中惶惑,随即道:“那是自然,你是我的女儿,你姓赵,你身上流着的大宋皇室的血。”

  赵简似是听到了应该听到、也想要听到的话,积攒了许久的负面心绪因赵王爷的一句话而尽数消散。

  赵简一时放松下来,道:“爹,我累了,我想进屋睡了。”

  “睡、睡……你放心,有爹守着你,什么事都没有。”

  赵简进了一侧的里屋合衣躺下,只消片刻竟踏实地入了梦乡。

  赵简很久没有像今晚这样卸下了所有防备踏实而眠。

  这一觉睡得太过香甜,竟没想到比平日晚醒了一个多时辰。m.χIùmЬ.CǒM

  米禽牧北说是早上过来,却没有来扰,反倒是赵简醒后向赵王爷叩拜了三个大礼才自己离了这清幽小筑。

  晨间霭霭的雾气笼罩了这片竹林,浓重的露水从叶尖滴落,将地打湿。

  赵简看见那辆熟悉的马车停在门前,一侧守着的正是阿布都。阿布都脸上憨憨,嘿嘿笑了一声,连忙恭谨道:“夫人,请上马车。”

  赵简立在原地,没有上前,双手抓皱了两旁的衣裙,垂目不语。

  那马车帘被从里掀开,玉面无双的男子从里探出头来,不知为何米禽牧北看见赵简这般后心中闪过了一丝慌乱,连忙抱着那毛绒斗篷下来披在了赵简身上,“娘子,早上冷,披上些。”

  软绒的斗篷贴上去亲肤舒适,又不觉得凉,应是被一直烘烤着才这般暖和,外加之那萦萦环绕的沉水香气,赵简眼皮颇有打沉,很想就这样松懈下来再上那马车补上一觉。

  只是脑海中轰隆隆的声音让赵简很不得安宁,满是赵王爷说过的话,一会儿是这句,一会儿是那句,赵简两侧的太阳穴突突而跳,疼得她心烦意乱。

  “米禽牧北让大夫来给爹看过病,把药搓成了药丸子让我一日服一颗,我吃着挺好的,没再犯过心疾。”

  “你是我的女儿,你姓赵,你身上流着的大宋皇室的血。”

  赵简低头看着那米禽牧北替自己系着斗篷的双手,猛然间似是想起了什么,突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制止了动作。

  赵简胡乱得把那系好的斗篷重新解开,又把斗篷拿下来塞回米禽牧北怀中,后退了三步,直和他扯开了些许距离。

  米禽牧北心里好像咯噔响了一下,却神色如常,问道:“怎么了?”

  赵简直视了他问道:“你为了不让我和元仲辛见面,宁愿让我和我爹见面?”

  赵简把一切看得都太过明白,也太过清醒。她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糊涂之处,米禽牧北上前一步轻唤而道:“阿简……”

  “站住!别过来!”

  赵简接连后退,米禽牧北则说道:“阿简,你不能因为见了赵王爷就刻意疏远我。”

  赵简言辞凿凿,“我没有刻意,而是你我本该如此。”

  “可是昨天早上……”昨天早上不是这样的,米禽牧北还记得他抓住了赵简的双手,放在自己的手里细细摩挲。那是和她从未有过的亲近,虽然赵简依然神色冷漠,可是她却没有躲避。

  “那是昨天!”赵简喊了一声,声音是她都没有想到过的颤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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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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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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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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