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样,就非得要孩子们怎么样?你当年,把羡风害成什么样,你忘记了?现在,又要插手牧羡之的婚事,你是不是非得让家里鸡飞狗跳,你才甘心?”老太太直言不讳,现在也没别人,她不给老头子留情面。
这个家,一直有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始终让牧家有一种怪异的气氛。
老太太提到这些话的时候,分明看到牧晋邺神色黯淡,长长地叹一口气,突然间像是苍老了十岁,“我犯的错已经不能弥补,所以,才非得叫他们走上一条正途不可。当年的事情,你可能也是一知半解,不过你受的委屈,我这一辈子……”
说话的功夫,老爷子就哽咽不已,这是老太太第一次见他这样脆弱。
是因为这几天中毒消耗他太多的精力,还是因为牧羡之的事情的确让他伤筋动骨,她不太清楚,但她知道,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必定是感伤太深。
夜,静悄悄的,这些天来,老太太一直跟老爷子堵得那口气竟然无声无息地散了,只剩下窗外,那偶尔清脆响亮的蛐蛐叫声,叫得人心清亮,毫无睡意。
她默默起身,给老爷子倒了一杯水,走到他身边,用手腕碰了碰他,老爷子抬起头,红着眼圈接过了那杯水,喝了一口,握在手里。
“你得帮我,让羡之回来!”老爷子尽乎恳求地望着老太太,她没见过他这种样子,从结婚起到现在,一次都没有。
在年轻的时候,他是说一不二的神。
有时候,她挺讨厌他那种霸道凌厉,咄咄逼人的气势,好像别人都是他的附属,活该听他的摆布一样,但是后来,上了年纪,她就开始敬仰他,敬佩他,他所做的决定的确都是对的。
牧氏集团经历过几次危机,都是因为他无比准确的判断,才让牧氏集团成功度过那些危机。牧家,也同样如此,每次他感觉到家族里的异样,就会提前拔乱反正,在旁人看来一头雾水,甚至有些太过于较真的事件,到最后,偏偏让牧家避开了一次让人惊骇不已的错误。xiumb.com
那时候,她也厌倦过这种无比正确的生活,因为正确的,不一定就是快乐的。
但后来,见过太多的是是非非,就明白有时候走一条永远正确的道路虽然有些枯燥乏味,但也好过,让家族蒙羞、破败,让子孙都过着非人的生活好的多。
她坐在老爷子身旁,从旁边取了件睡衣替他披上,声音柔和地说,“邺,你我都这把岁数了,看不了他们多久。依我说,这一次就依了他。羡之的脾性,你也了解,不会做出什么违背你意愿的事情,对集团,对家族都不会有什么大的危害。”
“不行!”牧晋邺拒绝。
“我说你怎么这么固执?”老太太也提高声音,每次被他这种咄咄逼人的人话气到半死,她按捺脾气,再一次耐心说,“秦姝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错,有些事情,都是当时的情形所逼,你要非揪着那件事情不忘,那你说,这世上,还有过不了的往事?”
“你看不清楚这其中的厉害……算了,不说话了,你就说吧,能不能把牧羡之那个臭小子给我叫回来,再不回来,我真的就召开股东大会,让牧羡风来接管公司……”牧晋邺脸色一冷,又恢复了那个说一不二的冷血模式,老太太睨了他一眼,索性坐得远一点,“行,我明天把他叫回来,不过,我可告诉你,他回来你好好说,如果你们父子撕破脸,我可不会帮你弥补关系……到时候,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我也搬着行李去五台山,做尼姑,躲清净去。”
见老太太答应,老爷子也没做什么表示,把身上的衣服一扯,歪倒身子睡了。
老太太坐一旁,到觉得自己像是中了计一样。
刚才,牧晋邺说什么对不起她的话,是不是故意设的苦肉计?她就这么一下子就心软了?真糟心,这么大的年纪还被他这种把戏糊弄,要不是岁数大了,她真的能把他被子扯了,丢沙发上去。
让牧羡之回来不难,不过,老太太已经预感到,牧家这一次真的又要遭劫了。
她揉了揉眉心,起身走到另一床侧,躺下睡了。
清晨,牧家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就听到一个佣人拍着牧羡风的门,惊呼,“不好了,不好了,老太太心脏病犯了,大先生,您快起来,送老太太去医院。”
牧羡风连睡衣扣子都没扣好,打开门,在黎明的熹微里看到佣人焦急的脸色,他问清楚事情原由,就转身回房间换衣服,不到五分钟,他就已经吩咐好车子,自己急匆匆往牧晋邺房间去了。
来了房间,牧晋邺一脸焦急,老太太脸色不好看,语气虚弱地说,“让殷医生来,我不去医院!去医院一次,我就要丢半条命,那些检查流程真的能折腾死人。”
“妈,不上医院,怎么能知道您这病到什么程度?”牧羡风摸了一把额头,事情有点措手不及,他做的事好像太绝,现在连老太太也连累了。
在这家里,如果还有什么人能让牧羡风觉得家的温暖,那就是老太太。
虽然老太太对牧羡之更疼爱一些,但这并不影响,在牧羡之出身之前,他得到的母爱,记忆里,老太太从来都不会像牧晋邺那些色厉内苒,说话,也总是温和宽厚,即便他犯了什么错,也先是理解关怀,尔后才会引导几句,这才让牧羡风这些年来,一直活在这种规规矩矩的人生里,没有突破和抗拒。
听老太太不想去医院,牧羡风有些焦急,转头看牧晋邺。
“不想去,就先找殷曾来,让他看看,如果非得去医院,你再送去不迟。”老爷子并没有显现出太急的表情,这么多年的夫妻,老太太唱得哪一出,他心里也清楚。
殷曾是牧羡之召进牧家的,必然跟牧羡之有很密切的联系。
老太太又是牧羡之顶在意的人,只要殷曾说老太太病了,牧羡之就一定会回来。
看牧羡风还不解其意,老爷子也不说破,只是再一次强调,“就叫殷曾来,你给打电话,快点。”
牧羡风也没有多想,只着急老太太的病情,慌忙给殷曾打了电话,然后就静静坐在一旁守着,半个小时后,殷曾急匆匆来了房间,给老太太量了心跳,血压,又检查了各种体征,这才对牧羡风说,“应该是操累过度。”
“这个牧羡之……”牧羡风恼火地提了一句。
殷曾神色不动,放下听诊器后,就对一旁的牧晋邺说,“这些年,老太太需要静养,不要再让她劳心。还有,最好不要让她生气……我给她开一种新特效药,价格贵了一些,但效果比之前的药好,服用三天,应该能减缓症状。”
“好,大清早,真是辛苦你了,殷医生。”牧羡风送殷曾出来,说了几句话,就转身回房间了。
殷曾还没有走出牧家的大门,就拔通了顾耀另一个电话号码,沉声说,“搞什么?告诉牧羡之,老太太病了,不管他折腾什么,都不能以老太太的健康为代价,让他回来……把事情解决完。”
顾耀也没想到,一向身体健康,只有轻微心脏病的老太太会出现这么严重的状况,在电话里也没有敢说什么,就答应殷曾,会找到牧羡之说清楚。
等顾耀赶到那幢隐秘的公寓时,他远远地,就闻到了房间里散发出来的浓郁的饭香,那幢房子,突然间好像被施了什么魔法,多了家的味道,他有些不忍心,敲开那幢公寓的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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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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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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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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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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