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拒绝的话,似乎就有些没劲了,况且,现在权琛不在,秦姝也需要有人保护糖糖和凉凉,这个念头刚起,心底不由又有些自责。
“牧羡之,我去海城是见我母亲……”秦姝坐到副驾驶,嘱咐糖糖和凉凉系好安全带后,如实坦白。
她不愿意拿着鸡毛当令箭,就算牧羡之现在对她有好感,说不定也只是因为糖糖和凉凉,她必须把真实情况如实相告,车子驶出玉龙湾小区,在滨海路上一路疾驰,风从玻璃窗子里吹进来,牧羡之轻声说,“那我更得保护你们母子的安全,至少,不要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这个机会,再伤害你们。”xǐυmь.℃òm
秦姝心一紧,不安地看了牧羡之一眼。
别有用心的人,这句话她觉得就在说她自己,为了见到母亲,她跟唐昭做了交易……唐昭的事情,她对牧羡之只字不提,如果有一天,牧羡之发现了这件事情,到时候一定会说她很有心机。
“妈咪,我们真的可以见到外婆了?”糖糖声音糯糯地问。
“是呀!”
“太好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真的外婆,每次看到别人有奶奶跟外婆,都羡慕得不得了。”凉凉显然也高兴,向来沉稳的孩子,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扑闪的眼睛里全是欣喜。
看到孩子们这样,秦姝最终还是把心底的内疚咽下去,埋藏在最隐秘的角落。
……
海城,很边远的一个小渔村,几艘破旧的渔船停在港口,随着海风在波浪里起起落落,一个裹着白色头巾的老夫人坐在海边织网,钩针每动一下,她就抬头望向远方。
今天她就要见到自己的女儿了,分别六年七个月零八天,也不知道,女儿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吃了那么多的苦,不知道瘦了没有。
“阿兰,女儿要来了,脸上都写着幸福哟!我们一直以为,你是孑然一身的孤寡老人,没想到你有女儿。”旁边的几个年纪相仿的渔民的女人打趣,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笑。
她来到渔村后,每天就知道低头补网,挣几个手工钱,拿了工钱又去换食物,日子过得像是赎罪一样。
有时候她们会给她送点鱼肉,鸡肉什么的,可是全都被阿兰退回来,她说,她要代替亲人受苦,不能独自享福。
为这事,大家都觉得她脑子有问题,后来渐渐就冷落了她,没想到今天一早,阿兰就高高兴兴地说,“我女儿要来了,女儿来了,我请大家喝酒!”
大家都觉得稀奇,原来这个头发花白,长相清秀却总是一副苦瓜相的阿兰还会笑呢,笑起来,还有一种大家闺秀的风采,几个渔民的女人都在揣测,阿兰的女儿肯定漂亮,像天仙一样,再加上阿兰的好脾气,肯定是非常美丽的女人。
这时,一艘游艇远远地开来,女人不听那些渔民女人的絮叨,站起来,用手搭着凉棚眺望。
游艇上站着一个女人,穿着一身黑色亮片的裙子,戴着一副遮着大半张脸的墨镜,神色冷然,比寒冬里的海面都要让人觉得寒气逼人,当秦兰终于看清楚来人后,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
怎么会是她?
不是说好了,今天让她跟女儿见一面,当作是对她这么多年守在孤岛,安份守已的奖赏吗?
游艇靠岸,浅海处的水还轻轻地涌着,唐昭并不下船,而是让开游艇的船员下水背着她蹚水,直到双脚落在干爽柔软的沙滩上,她才摘下眼睛,脸上笑意十足地说,“兰姨,好久不见,到觉得您活得越来越年轻了……黑是黑了点,怎么感觉您比我爸爸更健康呢?”
是人,都听得出这是在讽刺,秦姝一心想见到女儿,也不管唐昭的意思,拘谨地上前,“唐昭,唐妩呢?你不是说,她今天要来这个小渔村看我吗?我从清早就坐在这里,等了有一天了。”
“你这么想见你的女儿啊……好啊,你给我跪下,磕个头吧……”唐昭恶毒地看着头发花白,皮肤皱裂的秦姝,心里的恨意却丝毫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重,重得像是夏天暴雨后海上的浓雾。
当初,是这个女人仗着秦家的背景,强势地抢走了唐文韶,那个过程,想起来就让人痛恨,厌恶。
海风太大,那些渔民的女人听不清楚两人说的话,虽然看到前来漂亮女人的神色带着凶狠,但母女多年未见,女人抱怨母亲不能陪在身边也是人之常情,她们也就默默旁观,没想着上前阻拦。
“要说,这女儿跟阿兰还真不像,你瞧瞧阿兰卑微得像只老母鸡……再看看这个女儿,怎么越看越像是恶毒巫婆?”
“哎呀,你别胡说呀,再怎么说人家也是母女,小心阿兰知道了以后找你算账。”
“我只是为阿兰不平啊,你们瞧瞧她,天天坐在海边哭,天天坐在海边盼,好不容易盼到这一天了,女儿却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亏不亏?给了我,我宁愿把那个不知感恩的女儿扔进海里喂鲨鱼,也不愿意看她这副嘴脸。”
就在这时,有一个女人看到阿兰竟然给那个女儿跪下了,泪流满面的样子可不像是在诉说思念,而是恳求……
这个女人叫菊香,平时就性子爽朗,最见不得别人受欺负,她扔下手里的钩针就要冲过去,旁边的一个女人一把拉住她,“干什么?那是人家家事,你出面干涉,只能让事情更糟糕……”
“放手,我看她一点都不像阿兰的女儿,到像是阿兰的讨债债主,我过去问个清楚,你们别拦我。”菊香把头巾一摘,扔到乱糟糟的白色渔网上,踩着柔软的沙子,一步一个脚窝往秦兰方向走过去。
秦兰跪下了,如果这一跪是为她自己,她宁愿一头栽进海里。
这一跪,她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为了两个外孙,为了将来有一天女儿能过上更好的日子,而不是像她一样错一步错一生。
唐昭面无表情,嘴角的笑意微噙,秦兰跪着挪到唐昭面前,“唐昭,当年的事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这跟唐妩没有关系……你不要伤害他们,我保证,我不会乱说话,也不会让她接我回魔都,我见他们一面后,就换一个渔村居住,绝对不会让唐妩再找到我。”
唐昭冷笑着,“秦兰,你就是贱!当初,你就是这么折磨我爸爸的,如今,我要把这份折磨通通都还给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被侮辱。不,不仅如此,我还要让唐妩和她两个野种也知道,什么叫做忍气吞声,什么叫做卑躬屈膝。”
秦兰万万没有想到,唐昭年纪轻轻,心里会有这么多恶毒的念头。
她后悔,后悔不该答应秦姝见面,她就早该想到唐家的人不会有这么好心,让她与女儿重逢的,想到这,秦兰眼睛一红,抬起头就狠狠地向脸上扇去,“都是我不好,我当年不该义气用事,让你爸爸在大庭广众之下下跪……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当众说出你母亲的名字,让你们饱受人肉搜索的困扰,种种不是,唐昭,你都怪在我身上,冲着我来,你别伤害唐妩,别伤害她的孩子。”
早知道唐昭会出这一招,秦兰说什么也不能答应女儿见面。
更不应该唐妩跑这么远的路,看这个风烛残年的母亲,悔恨之意,让她的心像是碎掉的玻璃,顿时蜿蜒出无数的裂缝,那些裂缝里又涌出汩汩的鲜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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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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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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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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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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