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参加舞会的,都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都也保持着应有的客人样子。
水晶吊灯折射着清越地光,明明客人还没有走完,大厅里却一片冷清。
大概所有的人都有一种眼看她高楼起,眼看她宴宾客,眼看她大厦将倾,宾客散的心情,原来瑞家也有吃哑巴亏的一天。
在瑞丽的卧室,艾文向牧羡之鞠躬表示谢意,显出了他的大度与胸襟,但事实是,这丑陋的一幕揭开,措手不及的一波绿,艾文心底其实是五味杂陈。
他若有所思地抬头,恰看到牧羡之牵着秦姝的手从楼上下来,秦姝换了装,迤逦的烟灰色长裙,头发轻挽,几缕发丝轻灵飘逸地留在肩膀,整个人显得更加空灵。
牧羡之白色衬衫,笔挺的西裤,冰雕一般深沉容颜,连那一双眸子都蕴含着帝王般居高临下的气势,每走一步,仿佛都在丈量自己帝国的国土,矜贵冷傲,气场十足。
两人形影相绰,不论是衣着还是神情,都像极了一对热恋中的情侣,艾文的脸色微沉,负在背后的手捏得紧紧的。
“牧羡之和秦姝下来了,你们瞧,他们多亲密!”
“我都有些糊涂了,舞会上不是有人说,今天特意邀请牧羡之是想介绍给瑞家二小姐的吗?这……这怎么有一种给他人做嫁衣裳的感觉?”
客人们窃窃私语,同时隐藏在客人中间的那些记者并没有收到瑞丽的消息,看到这么轰动的新闻,忙拿出相机拍起照来。
艾文淡淡地看了一眼二人,嘴角的笑有些不自然,看来,今天牧羡之是要跟瑞家彻底闹翻了。
到底是因为牧氏把瑞家看成是下一个征服的对象,还是瑞丽陷害秦姝惹恼了牧羡之,没有人能猜得透。
但艾文清楚,牧羡之一出手,瑞家从此不会有太平日子了。
“牧先生,请问,六年前导致秦小姐被牧家赶出去的男人真的是你?那当时,您为什么不站出来说清楚这件事情?”
“请问牧先生,听闻您不近女色,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您是真的喜欢秦小姐吗?还是只是一时欢愉?”
“牧老知道这件事吗?您想过怎么解释?”
那些记者蜂拥而上,问题犀利,每句话都问到了关键,秦姝有些紧张,同时也佩服牧羡之的未卜先知,外面发生的一切跟他预料到的完全相同。
安排的记者,问题的关键,牧羡之都猜到了。
秦姝不是没有感觉到艾文的冷郁的眼神,她也想赶快从这是非之地离开,但这些记者把他们团团围住,似乎很难脱身。
而且,那些人的问题似乎都是圈套,回答与不回答,都会让她跟牧羡之陷入更多的麻烦,她回头看了一眼牧羡之,见他一脸淡然。
这人,总是能这么道貌岸然的吗?
刚才他那么贪婪的霸道的亲吻,现在却这么一副君子形象,秦姝觉得自己的心理防线太薄弱,简直不够牧羡之摧残的。
牧羡之在最后一个台阶站定,回眸看了秦姝一眼,淡然开口,“我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所有的记者都面面相觑,一时愣在那里。
秦姝为牧羡之捏一把汗,如果这些记者添油加醋胡写一通,他回去,牧家不得翻天吗?
“牧先生,您是想回避吗?可是刚刚,在瑞家小姐的卧房里,你们在一起已经是事实……”记者咄咄逼人,秦姝眉头微皱,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个戴着眼镜的记者,心想这些人怎么就这么讨厌呢?
现在如果来一个夺路狂奔,这些记者应该不会死追不放吧!
她又不是明星,况且牧羡之的脾性弄不好就翻脸,他们应该会有所忌惮,恩,就这么定了。
秦姝开始思索,选择哪条逃生路线更方便一些,但眼看,那些人密密麻麻围过来,圈子越来越小,秦姝都有些窒息感。
“我们六年前已经在一起了,我没什么好回避的……”牧羡之的话,再度引起骚乱,秦姝幽怨地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跟这些人说六年前的事情,刚才在卧室里,不是说话了,尽量用简洁的方式处理外面这一切?
牧羡之望过来的眸光意味深长,秦姝心底突然一惊,像是晴空起惊雷,糟了,牧羡之他不会又在给她挖坑吧!
现在她已经够头疼的了!
秦姝下意识咬了唇,向前一步,准备逃离这一切。
艾文清冷的神色也再度讶异,他也有些摸不清牧羡之到底想干嘛,如果想救秦姝,他现在已经达到目的了,如果是想让瑞家丢脸,现在瑞家里子面子全丢了,他到底想干嘛?
众记者的眼睛都盯着牧羡之,生恐错过什么重大新闻。
牧羡之突然放开了秦姝,秦姝欣喜不已,正当她要夺路而逃的时候,牧羡之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闪闪发光的东西,送到秦姝面前,“时隔六年,历经沧桑,我确定要找的人就是你,秦姝,接受我。”
秦姝长睫像是卡顿了一般,一点一点地上翘,震惊地看着牧羡之,盈亮的眸光里充斥着难掩的困惑与惊讶,牧羡之那一刻无比平静,宛若久在汪洋漂泊的大船找到了彼岸。
艾文没想到牧羡之会在这样的场合求婚,心里滋味难言。琇書蛧
在场的记者,疯狂的拍照,还有一些年轻的客人发出响亮的口哨声,“太浪漫了,答应他,答应他!”
“牧羡之,这情节是从哪来的?”秦姝压低声音质问。
牧羡之身体微倾,凑到她耳边,“蓄谋已久!”
一句蓄谋已久,让秦姝刚刚沉静下来的心情又宛若大洋扁舟,起伏不定。
那一刻,秦姝终于可以清晰无比地解释腹黑二字的含义,就是在你以为他做事只有一个意图,而事实是,他早就在心底布了三次道局。
先不说与权琛的约定,单说牧家,她已经不愿意再入这个门。
秦姝后退一步,一脚踩空,眼见就要跌落到台阶下面,牧羡之伸手一捞顺势将她捞进怀里,记者的镜头再次对准这个画面。
秦姝再度挣扎,不料牧羡之有力的手臂越束越紧,最后,她连气都有些喘不上来。
“牧羡之,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做会把我跟两个孩子都推进水深火热的境遇?孩子需要安稳,需要适合他们生长的环境……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等他们成年……”
“成年后再跟我划清界限?以你的说法,我永远都没有机会做他们真正的父亲,错过六年,难道我还要错过一辈子?”牧羡之说得斩钉截铁。
秦姝懊恼,她为什么要答应牧羡之来参加这个舞会?
为什么又要答应牧羡之设计瑞丽?
一层一层下来,她发现她才是那个笼中之鸟,牧羡之无声无息地在四周布了那一根一根的金丝,密密匝匝地缠绕,等她入网。
“牧羡之,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况且,这里是在瑞家,你这么做难道不是在挑衅?”刚刚捉了瑞家千金的奸,现在他又在大庭广众之下炫耀甜蜜,神仙也想不出这样的做法来,秦姝想提醒牧羡之,但她知道这提醒真的是挺苍白的,牧羡之什么时候改变过自己的决定?
他想要的,似乎从来都不肯失手。
牧羡之湛黑的眸子望着秦姝,仿佛要洞悉她的所有心思,她的躲闪逃避,她顾左右而言他,让他嘴角浮起一抹浅笑,“如果你不答应,我只能用更激烈的手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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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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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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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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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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