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她早有心理准备。
但当她听闻伴随着晚夏的惨叫声一道传来的好似猛兽碎肉的咀嚼声,还是被浮尘这般丧心病狂的举动吓得不轻。
这一瞬,玄风浅甚至感受不到倾洒在脸上融融日光的温度,只觉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异常苍白。
而斑驳的树影更似哭泣的鬼影,迎风而泣,绝望地撕破了一直绵延到目光不可及之处的万里晴空。
“怕了?”
浮尘觉察到玄风浅愈发急促的呼吸声,却更显亢奋。
“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比你更残忍的人了。”
玄风浅声色微颤,下意识地后退了数步,小心地避开了枯井中似水法般四溅的血水。
咚
她正想着离这口瘆人的枯井远一些,后颈处却撞到了一冰冷刺骨的物什。www.xiumb.com
转头一看,却见兰陵星君那颗光秃秃的染满鲜血的脑袋正直愣愣地对着她的脸。
玄风浅瞳孔剧烈地收缩着,死死地盯着不知何时压弯了树枝丫杈,被疾风吹得摇摆不定的可怖头颅,久久回不过神。
过了好一会儿,待她终于缓过了一口气,这才大着胆子,将双手轻覆在兰陵星君那对瞪大的圆凸眼眸上。
谁料,她的手刚触碰到兰陵星君冰冷的肌肤,他暴凸的眼眸中遽然抽出了两根鱼线,“咻”地一声缠住了玄风浅的胳膊,将她连拉带拽地拖下了身后那口依旧在汩汩不停地喷溅着血水的枯井之中。
“帝姬,别来无恙。”
浮尘瞅着近在咫尺的玄风浅,露出了一抹阴森诡谲的笑靥。
“你想做什么?”
玄风浅背靠着井壁,神情戒备地看着浑身染满泥泞,嘴周染满鲜血的浮尘,心下紧张到了极点。
“帝姬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伤害你。”
浮尘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按在了玄风浅的肚子上,他那寸长的指甲大有划破她的肚皮,将她开膛剖肚的架势。
玄风浅意识到浮尘的目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心中的惧意于须臾间被怒火所取代。
她奋力地扒开了抵在她肚子上干瘪得仿若只剩下白骨架子的手,咬牙切齿地道:“你再敢碰我一下,我不介意跟你同归于尽。”
“贱人,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你知不知道,你倒贴冷夜的下贱模样,有多恶心?”
浮尘紧攫着她的下颚,直截了当地撬开了她的贝齿,强行同她的丁香小舌纠缠到了一起。
而他空出的一只手,此刻已扯下了她身上的外袍,乐此不疲地勾勒着她单薄的肚兜下曼妙的曲线。
玄风浅被他口中的血腥气熏得连连作呕,却是怎么也推不开他。
她无助仰起头,瞅着井口上方射下的微弱亮光,心却一点点凉了。
她深知以她现在的修为,绝不会浮尘的对手。
即便是豁出性命,也没法自保,更没法保住她肚子里无辜且脆弱的孩子。
“帝姬,何必装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你有多骚,我清楚得很。倘若,那晚若你怀上身孕的人是我,你也会像倒贴冷夜一样,倒贴我的,对么?”
浮尘见玄风浅时不时地干呕出声,顿时没了强吻她的兴致。
不过,他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一来,被鬼眼中的邪气反噬后的浮尘,也染上了贪婪好色的坏毛病。故而,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放过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再者,他也想借这个机会让冷夜体会体会被人羞辱的滋味。
如是一想,浮尘显得更加兴奋,粗鲁地扯掉了肚兜上的系带。
可当他得见她身上斑驳的吻痕之后,却突然抬起了胳膊欲掌掴她,“不知廉耻的东西!今天,就让我来好好教训你。”
“教训我,你还不够格。”
玄风浅狠瞪着眼前如嗜血修罗一般恐怖的浮尘,趁他疏于防备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抡起手中的九节魔鞭,不偏不倚地抽在了浮尘的鼻骨之上。
“嘶”
浮尘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双手紧捂着被九节魔鞭抽得皮开肉绽的脸颊,骤然抬脚,欲朝着玄风浅的腹部狠踹去,“乖乖听话不行?非要惹怒我才肯罢休?”
玄风浅见状,一只手惊慌失措地捂着她尚未显怀的腹部,另一只手却在格挡着浮尘愈发猛烈的攻势时无意识地飞出了一道尤为强劲的掌风。
轰
遽然间,一道泛着煞白亮光的浑厚掌风伴随着惊雷般足以震天撼地的轰鸣声,自玄风浅掌心中蹿出,旋即又以极为迅猛的速度,袭向了浮尘的胸口。
浮尘原以为在他有所防备的情况下,玄风浅那三脚猫的功夫绝对不可能伤及他。
不成想,他竟被她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掌所重创,心脉尽断,五脏俱碎!
“你体内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浮尘瞳孔剧烈地收缩着,下意识地后退了数步。
对此,玄风浅亦显得十分困惑。
事实上,那一瞬间,她满脑子只想着一定要竭尽所能保护好肚子里的孩子。
可不知怎的,被常年封锁在她丹田处的神秘力量似感受到了她的召唤,如同泄洪一般瞬间冲破了束缚,使得她于须臾间获得了极为强大的力量。
玄风浅来不及去想她体内为何会藏着如此惊人的力量,直截了当地再抡起一掌,朝着浮尘的天灵盖轰去。
而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际的冷夜亦于同一时刻冲破了清风殿中的数层结界,纵身跃下了枯井,朝着浮尘那张狞笑不止的可怖嘴脸挥下数剑。
“这一回,算你们走运!”
浮尘察觉到形势不妙,竟化作了一道黑烟,落荒而逃。
见状,玄风浅俊秀的眉轻轻蹙起,她尤为笃定地道:“据我所测,他绝不可能逃得出这口枯井。眼下,仙界守备异常森严,他只要离开这口见不得光的枯井,立马就会暴露行踪。”
冷夜深深地凝望着玄风浅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阿浅,本尊来晚了。”
他利索地褪下了衣袍,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身上,而后又拭去了她脸颊上沾染上的猩红血迹,动作轻柔地好似四月的柔风。
一脸肃杀的玄风浅在冷夜温柔似水的眼眸中,终于放松了戒备。
这一刻,她顿觉四肢颓软,浑身提不起气力,只蔫蔫地窝在了冷夜怀中,“都怪我太过没用。”
“是本尊没有保护好你。”
冷夜显得十分自责,紧紧地搂着怀中身体微微发颤的玄风浅,深怕眨眼间她就会消失不见。
此刻,绮鸢亦领着白帝、太上老君等人张皇失措地闯入了清风殿。
“幺儿,你可有受伤?”
白帝一口气尚未喘匀,就将脑袋探入了井口中,焦心灼灼地瞅着倚靠在冷夜怀中看上去极为虚弱的玄风浅。
“不碍事。”玄风浅摇了摇头,强打起精神,郑重其事地道:“浮尘一定还藏在这口枯井之中,这一回,可不能再让他给逃了。”
她原想着亲自揪出已然重伤的浮尘,可让她倍感恐慌的是,她似乎是因为方才过于激烈的打斗动了胎气,这会子殷红的鲜血正顺着她的大腿簌簌往下滑。
“冷夜,我好像动了胎气。”
玄风浅双手紧攥着冷夜的胳膊,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
冷夜亦察觉到了她身上愈发浓重的血腥气,再不敢耽搁,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出了枯井。
元蘅见玄风浅被鲜血浸透了的裙摆,吓得脸色煞白,“幺儿,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母后,先给魔尊留条路,让他将浅浅抱回榻上。”
沐芙蕖一边安抚着元蘅的情绪,一边忙命仙医跟在冷夜身后。
众人皆未曾注意到,紧跟在沐芙蕖身侧的倾舞,脸上骤然浮现出一抹透着阴邪之气的浅淡笑靥。
她心下腹诽着,凭着浮尘那般残忍的手段,玄风浅肚子里的孩子定然是保不住了的。
可让倾舞大失所望的是,仙医却说玄风浅不过是动了点胎气,吃上几副安胎药便能大愈。
“该死!”
倾舞面上的笑意于须臾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挥向了身侧的白玉石柱上。
听闻白玉石柱上传来的沉闷声响,沐芙蕖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却见倾舞正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尤为愤怒地挥拳砸在石柱之上。
沐芙蕖瞅着她血迹斑驳的双手,尤为纳闷地问道:“倾舞,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倾舞没想到自己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失败,忙不迭地敛下了眸中的恨意,轻声细语地答道。
沐芙蕖细腻且敏感,总感觉倾舞内心深处似乎藏着蚀骨的恨意,特特又问了一句,“当真没事?”
“嗯。”
倾舞重重地点了点头,抬首间双眸已氤氲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夫人,不瞒您说,我心里确实有气。羡天帝姬这么好的一个人儿,本不该被这般对待,那堕魔真真不是个玩意儿!有朝一日,若是让我擒获了那毫无人性的玩意儿,我必将他挫骨扬灰。”
“……”
沐芙蕖目无斜视地看着泪水涟涟的倾舞,总感觉她的这番话十分的虚假。
不过,沐芙蕖并未想过倾舞竟那样痛恨玄风浅,便也未去深究那些个细枝末节之事。
彼时,玄风浅正笔挺地躺在卧榻之上,愣是连动都不敢动。
冷夜亦紧挨着正在为玄风浅号脉的仙医跟前,焦声问道:“怎么样?”
仙医冷汗迭出,略显无语地道:“老朽已说了不下百遍,帝姬不过是动了点胎气,吃上几副安胎药便可大愈。”
“此话当真?”
冷夜瞅着面色略显苍白的玄风浅,心下依旧十分没底。
“混小子,能不能让朕的宝贝闺女好生修养一会儿?”
白帝无语地看向缠着仙医,絮絮叨叨问了半个时辰的冷夜,终是忍无可忍,一记爆炒栗子狠狠地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冷夜置若罔闻,转而又抓着玄风浅冰凉的小手,缓声问道:“肚子还疼不疼?”
“不疼。”
得到玄风浅的答复之后,冷夜心下依旧十分不安,“当真不疼?”
“……”
玄风浅从未见过冷夜这般聒噪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她反握住冷夜宽大的手,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浮尘一定还藏在枯井之中,我们决不能纵虎归山。你快去看看,当如何将他擒拿归案。”
眼下,冷夜根本不敢贸然离开她,转头看向了身侧的白帝,“玄嚣,你去处理此事。”
“混小子,朕的名讳岂是你能随意叫唤的?朕是你岳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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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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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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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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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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