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书念开车停在路边时,沉默望着言笑晏晏的书景时,陷入久久沉思。
“时迁,我们是认错人了吗?”
那乖巧的模样怎么可能是书景时露出来的?
时迁扫了眼坐在石凳上的书景时,那神态动作和旁边路过的小学生相差无异。
“你喊一句掉钱了,可能就知道她是不是了。”
时迁难得幽默一次。
书景时一偏头,余光扫在和青砖小巷格格不入的黑色豪华轿车上,眯眼望去,认出了在驾驶座上的书念。
她起身朝轿车走去,依然没有挂断电话。
“我妈来接我了,你到家了吗?”
“刚坐上电梯。”
坐进车内后,书念见书景时挂断电话,好奇问道:“谈恋爱了?”
除了谈恋爱什么会让书景时变化如此之大?
书景时给书念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
书念回头,朝时迁抱怨:“你看看,年纪轻轻,居然朝我们这两老人炫耀?”
时迁没有配合书念,“兴许对方确实值得炫耀。”
“究竟是谁?多漂亮?你眼光这么高,漂亮的我应该都知道才对。”书念问。
书景时一人独占一排后座,双腿交叠,“你认识的,你见过的,你惹不起的。”
书念拧眉,“能看上你,分数已经降到负了。”
“啧啧。”书景时摆手,“司机开车,别说话了。”
书念哼了哼,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小声嘀咕,“你总不可能将言晰迟追到了吧?”
耳尖的书景时拍了拍大腿,“你这句话就不对了,是言晰迟把我追到手,不是我追她的!”
这种事情一定要分得清楚。
正在调头的书念差点用力过猛,被这句话惊到说不出话。
时迁半垂的眼帘上扬,却没有声音。
“言总一世英名,唉。”书念为言晰迟哀叹一声,末了察觉出不对劲,“不会是你诈骗吧?隐瞒身份潜伏到言总身边勾引她然后借此霸占言总的家产,满足你天天躺在床上数钱的梦?”
书景时伸出两根手指,一本正经纠正书念的错误表达。
“首先,我没有隐瞒我alpha的身份,是言晰迟的眼力和推理能力不行。其次,我的梦想不是天天躺在床上数钱,这点最为重要。”
事关个人的人生志向,书景时不容书念造谣抹黑。
书念随口一问,“哈?所以你能有什么梦想?天天睡觉做大梦?”
“我的梦想是天天快乐花钱,不是数钱。我只会败家,不是守财奴。”
当着家长的面说出如此堕落的话,饶是见怪不怪的书念都咂舌惊讶。
老爷子说她书念是天底下最放荡的人,没想到书景时竟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那将来你们的爱情受到层层阻挠该怎么办?你们要是变成了亡命鸳鸯,可就不能快乐花钱了。”书念难得为书景时考虑未来人生大事。
书景时望着窗外后退的景色,面上倒是没有任何担忧之色,“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永远会站在言总身后,绝不会妨碍她和言家作对的。”
书念深吸一口气,言晰迟现在逃还来得及。
“言凤齐可不是吃素的。”书念又说。
“那你请她吃饭时多点些肉菜不就行了。”书景时伸手将巴掌印在玻璃上,慢慢拿下,玻璃窗留下一层薄薄水雾,又迅速消失。
车辆经过热闹的商务地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行渐慢,最终堵在一个十字路口前。
书念嘴巴向来不能停,这点和寡言的时迁形成鲜明反差。
“那你朋友圈里的漂亮美人们该怎么办?”
书景时摇头叹息,“唉,我只能辜负她们对我的爱意了。”
书念倍感不可思议,“你确定不是你死皮赖脸加别人的?”
“那你问什么?”
“万一言总知道你的过去,会不会立刻和你分手?”
书景时托腮思索,“以我阅剧读文无数的经验来看,报复我的第一步,应该是对我的工作下手,其次是对我的家人下手,然后对我的朋友下手,绝我后路之后再来报复我。”
等得不耐烦的书念颇有兴趣一问:“所以你要如何面对?”
书景时嘿嘿一笑,“我没有工作,所以先受伤的是你们,你先坚持住,等你们被搞倒时,我已经逃出国了。”
书念:……
人之脸皮竟可如此之厚。
人之良心竟可如此之黑。
书景时拎东西向来分明,书念询问那么多问题,她也该“礼尚往来”。
“所以你瞒着我做了什么虚心事?”
书念收回表情,绿灯终于到来,旋即开车。
“时迁妈妈,你说。”
时迁不顾书念的眼神暗示,解释:“当初涵涵去相亲,十分难过回来,书念对言家的人积怨已久,听说言凤齐想见见涵涵,于是就把你的相片发过去。”
书景时用她的脑子消化了一下这段话。
“有因果关系吗?”
“书念说你过去能气死言凤齐。”
书景时忙为自己伸冤,“尊老爱幼是美德,我是一个遵守美德的好孩子。”
“因为事先没有通知你,书念得知言凤齐健康出来,她又害怕你受了委屈,所以做贼心虚。”
书景时了然,难怪言凤齐“认错”她。
“这算什么大事,还以为你对我的豪宅下手。”书景时后怕地抚了抚心脏。
书念窘迫,直直盯着前方,假装自己是空气。
“记得赔偿我精神损失费,演出费。”书景时补充。
“为什么?你不是没事吗?”听到和钱有关的事后,书念绷直身子,捍卫银行存款刻不容缓。
“还忘了封口费,谢谢。”
“……”
·
老爷子居住在书家老宅中,老宅有一定历史,翻新过好几次,靠山背水,风水极佳。m.xiumb.com
再次踏入书家大门,穿过前花园,正逢凌霄花盛开时,枝叶繁茂,蔓延出围墙。
听说书景时回到,书老爷子书恒通知手下的人做出一级戒备。
保姆们纷纷将所有珍贵的东西收好锁好,唯恐书景时随手拿走。
易碎不耐摔的东西放入柜子锁上,以免书景时在吵架时摔东西。
告知家庭医生带上所有和心脏病、高血压等有关的药物,检查道路是否方便救护车顺利到来。
……
最终,当书景时踏入别墅内时,保姆将用不锈钢杯子装好的茶给书念等人端来。
沙发从红木变成了软沙发。
桌子上的尖角都贴上胶布。
摆放在电视机旁的两个大花瓶不知所踪。
原本古典韵味浓厚的老宅氛围被打破。
书恒坐在单人主位上,一身金丝唐装,鼻梁上架着银边老花眼镜,一脸凝重盯着对面的书景时。
书涵涵坐在另一边上,模样乖巧,一言不发。
书景时趁腰还不累也端庄坐着,学着书涵涵乖宝宝的模样。
书恒讲了几句客套话,书景时十分配合回复。
爷慈孙孝。
“听说你和言总近来关系走得很近。”书恒话题一转,指向言晰迟。
书景时点头,“是的。”
“我还听说,因为你,言老董事长对我们书家的态度有些不好。”书恒眉眼凌厉,责备的意味难以掩盖。
书景时依然点头,“是的。”
油盐不进的态度让书恒眯起眼睛。
“你是硬要和我作对了?”
书景时摇头,“不是。”
“那你要做什么?”
书景时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道:“你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和我斤斤计较,你看言董,不和我计较,找你计较,多么识大体。”
书念勾唇,这是一句话骂了两个人。
“爸,我说了都是我的错,我不小心发错照片才导致这个误会。”书念解释。
书恒听不进去,“别说了,不管事情经过如何,我们却因为她的恣意承担后果,不该批评吗?”
这话和书景时预想中的一样。
“书景时,你做事就是太任性了,从小缺乏管教,没有在书家长大,一点家族的荣誉感都没有。”书恒恨铁不成钢,鼻息粗重,胡子扬起。
“你要学学涵涵,一心听从我的话,为了书家竭尽所能。”书恒指向在旁边极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书涵涵,书涵涵硬着头发朝书恒礼貌一笑。
书景时腰挺直太久,改为靠着沙发,舒服多了。
“为什么听你的话就是为了书家?”书景时反诘。
“你……”书恒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时语塞,等想到辩词才恢复威严,“我自然是为了书家好,不是为了书家,我用得着费尽心神吗?”
书景时好似疑惑,歪歪脑袋,“言董若找书家麻烦,不是因为我做错了,而是书家没有本事让言董连这点事情都不能容忍。”
她倒是不觉得她说了几句会让言凤齐找书家的麻烦,获得的利益完全不值得言凤齐付出精力。
书恒脸上的暴躁少了一些,但依然不满,“你懂什么?别想方设法为自己开脱。”
“我本来就没有错,何必开脱?”
你一言我一语僵持不下,在场的人都听得出书恒明显是占下风。
“还是涵涵好,听话懂事。”书恒胸腔有火宣泄不出,看向身边安静乖巧的书涵涵时,内心清凉了些。
“就是。”出人意料,书景时顺着他的话,朝书恒耸肩,“还是涵涵好,哪像爷爷,没事瞎哔哔,整天和我作对。”
书念捂嘴偷笑,见时迁还一副面瘫样子,轻拍她的肩膀。
书景时居然还抢了老爷子的台词?
书恒气得脸红脖子粗,怒火似乎要直冲而上烧掉他稀疏的白发。
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书恒强忍着,牙齿快要咬碎。
保姆见势不妙,悄悄离开打电话问医生到了哪里。
书涵涵安静无声坐着,从始至终保持得体的微笑,仿佛有屏障隔绝周遭的喧嚣。
她不明白,为什么书景时要和老爷子对着干。
书念妈妈也是爱跳动的人,但懂得减少麻烦,不会和老爷子正面刚。
而书景时完全是在老爷子的雷区上蹦迪挑衅,任性妄为,一点也不明智。
似是察觉到书涵涵的视线,书景时微微侧首。
书涵涵心下愣住,貌似她在书景时在对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是在挑衅吗?
“你不走我走。”书恒起身,推开想要搀扶他的人,怒步朝楼上卧室走去。
书恒气到离开便是宣告书景时无声的胜利。
书景时朝书恒离去的背影,声音悠悠传来,不知戳到几个人的心。
“你说要为书家好,如果书家真的好,每个人都该好,可是你问问,为书家牺牲的人,真的开心愿意吗?付出的和得到的之间隔了多少?”
话落,她又瞥了眼书涵涵。
书涵涵的手一紧,攥住裙子,褶皱丛生。
她忽然觉得先前的想法极为愚昧。
只是逃避而已。
书恒的表情无人得见,唯独僵硬的脊梁暴露出他的想法。
当事人书景时拿起手机,说了这么多,该宠幸一下手机。
她点开好友列表,看到林和时,手指一顿。
书景时:【请问林秘书,言总的生日在什么时候?】
林和秒回:【七月二十五日,本周六。】
书景时左手撑着下巴思忖。
太突然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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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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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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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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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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