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来时,淮阳王心里倒也升起过一丝期许。但最后当她停马时,他既是意外,也不意外。
早猜到她与小皇帝之间要做些什么,却没想到竟是冲着自己来的。
淮阳王越过包围的人看向高头大马上的连音,嘴角牵扯出一道讽刺的笑,正要张口,却见连音从连着马鞍的箭袋旁取了猎弓,又从箭袋里取了一支羽箭,搭弓上箭直指向他。
他当即收敛起笑意,略感不可思议的盯住她的动作。
明明有太多的问题可以去考虑,可以去问。比如她为什么想杀他?今天这一切都是她一人之力安排的?她什么时候得到了这些侍卫的追随。
可他偏偏只注意到了她挽弓的姿势熟练无比,她将箭矢对准他时的神情一派淡然,也坚毅非常。似乎,今天是打定主意要他归西。
弓矢已张满,连音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松开了手上的弓弦。手中的羽箭离弦,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便擦着淮阳王的脸庞而过,落进了他身后的悬崖之下。
淮阳王被箭矢破空而过的疾风所带动,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目光所见马背的那女人正不紧不慢的再抽出一支羽箭,再一次搭弓张弦,还将箭矢瞄准了他。
刚才那一箭是她的箭法不准吗?淮阳王不这样认为,相反,他怀疑她的箭法很好,也很准,想要一箭射穿他不是问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这么做。而是像存了戏耍的心思那样,故意将第一箭射空。
淮阳王极度不喜这个设想,阴沉的出声道:“若真要我死,便瞄准些!若无法取走我命,你自己便可要小心了!”这不是威胁,而是事实。
连音保持着张弓的姿势一动不动,闻言后接道:“我以为你会想知道你的死因。”
淮阳王禁不住一笑,还需要明知故问吗?古来争权夺位不就是这样的吗。
眼角里已经注意到了偷偷摸摸远离他的小皇帝。
小皇帝原本是在淮阳王身旁的,等连音打马而来时,他便已经离得淮阳王远远的,这会儿更是已经到了侍卫们的身后,与他保持了非常安全的距离。
看来今天的事果然也与小皇帝脱不开干系,淮阳王望着小皇帝,见他还一手捂着受伤的肩膀,真想道一句好,好谋略。
这两人!若侍卫们不能奈他何,那么有小皇帝替他挡刀在前,脱险后他自然不会太过怀疑小皇帝。
而若是他无法脱险,小皇帝依旧可用为他挡刀之事,回去糊弄他的人。
淮阳王有些满意他们的手段,但也禁不住自嘲自己太过大意,以及太看轻他们。
“看来你确实是不想知道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原因。”连音的声音又传来。
淮阳王不语,不是不想,而是不用。
连音看出了淮阳王的想法,便就跳过了这个话题,又重新道:“可是我这里有一桩事,是一定想要知道的。”
淮阳王依旧不语,只给了她一个眼神。
那眼神似乎是在告诉她,说吧。
连音问他:“为什么要将景芒推到这个位置上?为什么不干脆自立为王?为什么立了他,又不愿真正的辅佐他?”
淮阳王不知她要问什么事,却没想到她问的竟然是这样的事。
三个问题齐发,倒让他挑起了眉。
至于小皇帝,在听到了这样的问题,也跟着全神贯注起来,非常想要听一听淮阳王的原因。因为这些也是他时下自问而不知的事情,为什么他的皇叔要立自己为王,他明明有机会可以自己登基的,为什么要他在皇帝的位置上做那傀儡?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淮阳王咀嚼着这三字,慢悠悠的笑起来。
从轻声呵笑,到不顾形象的大笑,淮阳王仿若癫狂一样,只是对于等着他回答的人来说,这真是一种折磨。
小皇帝被他的举动勾的难耐,都忍不住想要冲进包围圈去,好好摇晃着淮阳王让他别笑了,赶紧回答问题才是正紧。
不过他也只是这么想着,不敢真踏入包围圈里。
第二支羽箭又破空射出,噗的一声直直扎入了大笑不止的人的肩胛处。
强大的贯穿力拖着淮阳王又倒退了几步,距离没边的悬崖就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因为这一箭,淮阳王总算停住了笑,好似不觉痛般淡淡看向又抽出羽箭搭弦的连音。
连音将他的视线纳入眼底,淡淡说道:“不必装疯卖傻的拖延时间。”
“我竟不知,你还是这么冷情的人。”而后话锋一转,“但对景芒倒是有情有义。”也不知这话是嘲讽,还是在赞她。
连音却说:“但凡你能对他好一些,也轮不到我了。一直以来,他唤你的一声皇叔,也是带了真情实意的。而你呢……,却是要取他性命的人。”
“取他性命?”淮阳王不可思议至极,“我纵是再见不得他,又怎么可能取他性命!?”
可你偏偏就这么做了!连音想回他,但看他面上表情,再联想他说的话,一时间竟顿了下。他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并不造假。
正要再问他时,答应了连音一有人接近便会通知她的小小七尽责的发出警报:“有人来啦!最晚五分钟后抵达!”m.χIùmЬ.CǒM
连音听后,看着淮阳王的目光一凝,立马做出了决断,手中的力道一松,第三支羽箭破空而出,直指淮阳王的命门。
淮阳王这一回反应快速,堪堪躲开,羽箭便只钉在他的手臂上。只是羽箭的力道到底不小,还是将他拖出了悬崖,直直往没有落脚点的山底而落。
“皇叔!”小皇帝看着淮阳王就那么掉落下去,下意识的叫唤出声,声音发颤。
原本包围着淮阳王的侍卫们往前查看情况,而后回身向连音回禀,人确实落入山底了。
连音听闻后,有一瞬间的怅然。不过很快又将那份感觉摒除,思索了一下后说:“景芒,你在这里等大队,告诉他们淮阳王落崖,再告诉他们,我带人去崖底寻人了。”说完她向侍卫们示意,随着她寻路去崖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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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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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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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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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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