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银子都在她身上背着,整整二百五十两,大约可以花费很长一段时间。而且,两只白莲花生得又美,即便是被拐卖了去,混在烟波湖畔的勾栏院中,讨个生活实在容易的很。
就蒋姑娘那个调调,书香门第家的小姐,小白兔一般纯真,不知迷死多少老少爷们儿。
她们跟着她只能是累赘,进了烟波湖畔却如红粉花魁,说不定还可博他个广陵八艳,做得个妓中君子。
这么一想,倾城忍不住勾唇一笑。
想得倒是美,丢了累赘,轻松上阵。可惜,她沐若兰素来不是那种过河拆桥,见利忘义的人。如此不道德的行为,她的良心不允许她这么做。
别人把信任交给她,她便希望担当起这个信任。
就如锦公主创立虞美人,拉她入伙,让她做首领。她既然是虞美人的首领,就有责任收拢旧部,帮助锦公主重振旗鼓。这些事情,于情于理,于道于义都是不可推脱的。
顺着柳岸匆匆而去,不管见了谁都开始打听。碧波湖畔很大,来往行人如织,却没人知道这两朵白莲花的去向。后世通信设备发达,出现这种情况只需要一个电话。可惜现在,她却只能抓瞎。
她的脸色很难看。
却只能顺着柳岸寻找。
或许两个人初出江湖,根本不知道害怕,已经被勾栏院中的戏声吸引,早去了勾栏院听戏呢?wWW.ΧìǔΜЬ.CǒΜ
她迟疑片刻,不再围着湖畔寻找,而是开始一间勾栏院一间勾栏院的找寻。
这么想着,才发觉湖畔上百家勾栏院,其实临水这一面都是后门。想要去到前门,还得绕一段路程。果然,蛇有蛇路,鼠有鼠路,勾栏院也有它自己的小门道。
如不是相熟的客人,那是没办法借道人家后门进出的。但若是相熟的客人,这后门便等同于前门,达官贵人,显赫身份,不适合人前露面,正可不用暴露了身份。
倾城眸光一闪,如此,两只白莲花几乎不大可能去听戏。
她倏地震惊,再也顾不得露了行藏,飞快寻了一棵高大的柳树,借力跃上树去。登高望远,视线自然比方才好了很多。借着湖畔灯火,借着天上月光,湖上花船三两,似乎还有隐约说话声。
她正想听一听,冷不丁身后却传来一阵笛声。
这满满勾栏院,吹笛子的伶人太多,各家各户都有声音飘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偏偏就将这一处的笛声听得清晰。
不仅清晰,她甚至能听出奏笛者的心声。
那种隐藏在红尘中的一抹清明,仿佛黑暗中一道闪电,倏地照亮人心。
她心头一悸,循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笼在夜色中的楼宇,喧嚣又寂静。宾客满座,缠头满身,金珠满堂,可那笛声却穿透了楼宇,奏出曲曲寂寥。
天锦……
心上那根弦被勾动,她再也压不住情绪,慌要跳进那勾栏院的围墙,去找奏笛之人是不是她的好姐妹天锦。
“呜呜……表哥,你怎么能这样,仪儿千里迢迢来找你,你竟然在这里……”哭声从花船上传来,带着压抑的恐惧。
是蒋姑娘。
笛声戛然而止,再也不闻。倾城眸光一闪,再努力去听,却什么也没了。好像,刚才那一瞬的感觉只是错觉。风中俱是各种情怀的笛声,奏出的都是淝水一役。
曲调一模一样,笛声一模一样,再也不闻不辨。
“表公子,小姐对您一片真心,您却……呜呜……”是蒋姑娘的丫鬟杜小娘的声音。
压抑的哭声,在水波上飘渺。若她不赶去,不知道将会有怎么样结局。
笛声不闻,夜色下的楼宇千篇一律。
她跳下柳树,循着声音追去,那花船却并没靠岸。她只好先去取了租用的花船,这才一点点撑船靠近。
终于在水波之上相遇,蒋姑娘的哭声更加清晰。一个男人温声细语说着什么,蒋姑娘反倒哭泣的更大声。隐约还有陌生的女声,充满了不屑和讥讽。
倾城蹙眉,飞身而入,站在了众人的眼前。
灯火阑珊,船上四个人,三女一男,匆匆转头看。毕竟是人太多,花船再也受不得这些人的力量,眼见着就要翻下去。
倾城眸光一闪,锁定了一张妆容娇媚的女人脸。
四目相对,女人又惊又怕,倾城照着她的后腰就是一脚飞踢,眨眼就将她踹下了水去。
“噗通”声乍起,女人拼命扑腾,大口大口的呛着湖水,根本是个不会水的旱鸭子。
蒋姑娘忘了哭泣,惊愕地看着倾城,连带那表公子也一改温柔,惊慌失措地去拉落水的姑娘。
船上的吵闹刹那寂静,倾城抚了抚耳畔鬓发,嗓音冷清,“什么情况?”
落水的姑娘最终还是被救起,再也不敢跟倾城呆在一条船上,缩在倾城租来的花船上瑟瑟发抖,嚷嚷着要表公子送她回去。
蒋姑娘哭哭啼啼,表公子满面无奈,却又因为倾城在场,不敢狠心。
倾城不愿再掺和进去,将背上的包袱拿下来,扬声道:“蒋姑娘,工钱给我,咱们就两清吧。”
她实在没兴趣参与这些恼人的□□。
眼前一切再熟悉不过,不就是表公子跟青楼妓子腻歪在一起,让蒋姑娘的千里投奔变成一个大笑话吗?这样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上演。
若果真去较真,伤得还是自己的心。
蒋姑娘眼泪不曾断,“姑娘……你带我走吧,你不是没钱吗,你不是也要来广陵找亲戚吗?你带着我跟双儿一起走吧,我的钱都是你的。成都府我是回不去了,这里也是没办法呆了……”
主仆二人可怜兮兮。
风尘仆仆追到这里,眼巴巴盼着进了表哥的院子,舒舒服服洗澡吃饭再歇息。
却在黑漆漆的柳岸,见到日思夜念的表哥拥着风情万种的美娇娥,嘴对嘴卿卿我我。
换谁,谁也难以坦荡。
果然,人不会永远运气爆表。
一帆风顺太久,老天爷还是会有大招等着你的,不要高兴的太早。
倾城挑眉,“这算什么大事儿?人生的坡坡坎坎多了去了,逆境如牛毛。这点儿小事儿,你不要放在心上。”
表公子一愣,没想到倾城会这样劝解,忙顺着说话,“这位女侠说的极是。表妹,现下的广陵城兵荒马乱,你实在不适合呆在这里。不如,请这位女侠,护送你回成都府去吧。”
蒋姑娘梗着脖子,“我逃了何大人的婚,还怎么回去?回去也要被浸猪笼,被何大人玩弄过后再休妻。你在这温柔乡中,怎么就不管我的死活?你信中说的那样好,怎么当着面全都忘了……呜呜……”
一言不合就泪奔,蒋姑娘也是真的伤心透了。
表公子脸色愈加不耐,神色怪异地瞥一眼倾城,才压着声音道,“些许情话,不过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你何必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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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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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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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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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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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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