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没想到,楚文胥不但会弄这些也就罢了,竟然还可以弄得这么好吃。在苏家村里,二牛哥是最会弄这些的,可如今要真比起来,二牛哥恐怕还要逊上一筹了。
阿喜的味觉得到了满足,压根都不想着其他,便是一个劲地往嘴里塞着。楚文胥在一旁瞧着,也不用她说便知道她定是满意的,脸上的笑意起来几分,又弄了些许碎肉递给了阿喜。
阿喜嘴里的还没咬完,手上却又是情不自禁地接着,只恨没多生出一张嘴来。
楚文胥却也难得的没笑话她,只是坐到了阿喜的身旁去,阿喜看着他只顾着弄了递给自己,含糊地吞下了一块肉下去,才终于得着空开了口,“楚文胥,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楚文胥摇了摇头,侧过身子看着阿喜,犹豫了一下,便是伸出手去帮她卷起了一边的衣袖,免得沾上了兔肉的油污。
阿喜的左手拿着兔腿,右手又端着些许碎肉,就这么架着两只手,也没办法去拦着楚文胥,只睁着眼睛看着他就这么凑到自己跟前,修长的手指伸到她的衣袖旁,十分轻柔地帮她卷着衣袖,温热的手指不时蹭到她的手腕上,让阿喜的神色顿了下来,好像嘴里的肉也一下没了滋味一般。
她就这么愣愣着看楚文胥,手指一下子紧了起来,明明卷起衣袖不过才是眨眼的功夫,阿喜却觉得这个动作好似延续了许久,都差点让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好不容易等到楚文胥卷完了,阿喜才紧着收回了手去,脸上的红晕却是盖不住,一下子蔓延到了耳边。
楚文胥倒是好像察觉不到,只问道:“能吃饱吗?”
“能。”阿喜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声音竟然听起来还会有软糯糯的感觉,她暗自晃了晃脑袋,有些害怕这个样子的自己,慌忙强迫着自己坐正了几分身子,轻咳了一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许多,才接着道,“真的有些想不到,你一个太子,居然还会弄这些东西,按理说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总应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吧。”wWW.ΧìǔΜЬ.CǒΜ
楚文胥轻笑了一声,往后靠在了庭院里粗粗的树干上,“太子又如何,楚国的这个太子,跟平民百姓又有多少分别。”
“怎会没有分别,你太子东宫里的御厨做的东西那么好吃,平民百姓的哪有几个能吃到?”
“你若是这么说,倒也是没错。”楚文胥听着,笑了起来,只是笑容淡下去之后,声音也变得沉了许多,“可若是平民百姓,却也不用日日绞尽了脑汁去应付阴谋诡计。”
“确实也是,我以前在苏家村的时候,虽然什么都没有可是过得自由快乐,后来跟着成哥哥跟着你,有了些让人伺候衣食无忧的时候,却是要日日防着被人算计,又有日日想着去算计人。”不知道怎么的,阿喜听着楚文胥沉下去的声音,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也低沉了些许,她放下了手里的兔腿,“也许老天总是公平的吧,许了你帝王家的身份,便硬要塞上许多的阴谋诡计来,许上你更多的责任和考验。”
阿喜说着,干脆用荷叶又将肉包好了放到一侧,转过头去看着楚文胥,咬了咬下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楚文胥,你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吧,我总觉得你有好多故事,我好像特别好奇。”
阿喜听楚文胥偶尔地提到了一两次,听他说,他并不是一直在楚皇宫里的,是十岁之后才回到京都。
他是楚皇帝的第九子,生母是个北朝人,他是三年前才当上太子的,可是他这个太子,并算不得受得楚皇帝多少认可,连一个外臣都能够三番两次的陷害到他的身上。
阿喜总觉得,楚文胥一定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只是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跟自己讲上一些。
阿喜这么朝着楚文胥问了过去的时候,楚文胥的神色也忽得凝住了几分。
他没有急着回话,只是迎着阿喜的眸子看了过去,一下子就沉浸在了阿喜那双比之头顶的星辰更要明亮的眸子里,就看着那双星辰熠熠的眸子,楚文胥便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今晚的气氛实在太好,静谧的林中小庙,万里无云星辰摇曳,阿喜那像是泉水一般叮咚的声音,又像是那林中的清风吹过,就这么一下一下地叩开了他的心门。
他忽然觉得,是好久好久都没有跟人讲过故事了,也许,阿喜会是一个好的倾听者。
只是很可惜他的故事,却不是像阿喜的声音一样的沁人心脾。
“我跟你说过,我母亲是北朝人,我婆婆是先太上皇时候从北朝陪嫁过来的,我母亲作为药女留在宫中服饰贤贵妃。”
“贤贵妃?”阿喜没想到,楚文胥的这个故事竟然一开始便是那么远,不过他还真没有骗自己,他母亲原来真是北朝人。
“你应该听说过,楚国原本的太子是大皇子楚文修,贤贵妃便是我大哥的生母。”
楚文修三个字从楚文胥嘴里说出来,让他的声音也变得悠远了很多,似乎还带着些许的低沉。阿喜不知道楚文修对于楚文胥的意义是什么,但是他听得出来,楚文胥似乎很是尊敬他这个大哥。
而事实上,当年楚文修在朝廷里,却也没人敢不敬他。
楚国的皇后齐皇后是从楚皇还是太子的时候便跟着楚皇的,可多少年来,却一直无所出。而楚文修的生母贤妃跟着楚皇的时间也并不比齐皇后要短,她却是幸运多了,很快便生下了楚皇帝的长子楚文修。
楚文修从小便是才华无双,出口成章,颇得楚皇喜爱,在他十岁那年,楚皇当了皇帝,楚文修作为长子也被立为太子,贤妃也晋为贤贵妃。
只可惜从那以后,贤贵妃身体一直便不好,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侍奉皇帝,她为了保住她殿里的恩宠,命她身边的药女丁香伺候了皇帝,也争气地怀上了龙种。
只不过贤贵妃想要以此巩固恩宠的算盘并没有打响,她身体迅速地恶化,之后没有多久的时间便香消玉殒。齐皇后一向嫉妒贤贵妃,贤贵妃死后,她的恨意也转而到了贤贵妃宫里的人,包括楚文胥的生母,这个侍奉了楚皇还怀了龙种的药女。
皇后要对付一个没有身份的人,何其简单,楚文胥还没有出生,他的生母就被赶出了皇宫,到了边境之地。
“所以说,我虽是皇子之身,可其实在十岁之前,我过得日子跟你们过得,并没有多少区别。”
甚至于,恐怕更艰辛几分,楚文胥的生母丁香一个人流落边境,只依旧以采药为生,东南边境潮湿温热,山林之中草药甚多,可毒蛇虫蚁更是数不胜数,想要采药无异于便是要将性命置之度外。
丁香独自一个人将楚文胥生下来,又抚养长大,其中的艰险,楚文胥即便只是一句带过,可阿喜依旧能体会得到。
难怪楚文胥会弄这些叫花鸡之类的东西,应该都是从小就学会的。
“你说,你是十岁的时候才回到楚皇宫的,那十岁之前,你知道你是皇子吗?”
“知道。”楚文胥轻点了下颌,神情依旧是淡淡着,“不过不是我娘告诉我的,而是在我六岁的时候,我就见过我大哥楚文修了。”
“你大哥楚文修?你怎会见过他,既然那时候你没有进皇宫,那是他去找你的吗?”
“嗯。”楚文胥又点了点头。
楚文修是楚皇的长子,而楚文胥是第九子,光是年龄上,楚文修便大了他十一岁。
楚文修文武双全,不但诗书文章上的功夫朝廷上无出其右,带兵打仗更也是一流,他从十四岁起就开始跟着楚国将军一起上战场。
而在楚文胥六岁,楚文修十七岁那一年,楚文修跟随范鸿在东南边境上打仗,便也是在那儿,找到了楚文胥和丁香。
丁香一直服侍在贤贵妃身旁,和楚文修也相处了十年时间,楚文修即便当年年幼,却也自然是认得出丁香来的。
说起来,丁香被贬黜边境也是因为他母妃,她这个贤贵妃身边的药女对贤贵妃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所以这些年,楚文修其实也派人在打听丁香的下落。他只是没有想到,丁香竟然还活着,而且、还育有了一个皇子。
阿喜却是有些不解,“既然你六岁的时候就被找到了,为什么等到十岁才回去楚皇宫?”
毕竟不管怎么样,楚文胥都是皇子之身,既然找到了,楚皇没道理会让他流落民间,只是楚文胥听着,却是轻笑了一声,笑容里带着几分冷意。
“因为六岁那一年,不仅仅是我,连我大哥楚文修,都差一点命丧边境,没有机会再回到楚皇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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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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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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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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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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