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乱的烟柱,也逐渐有了方向。
邮轮在掉头,跟着指路的烟柱和祭海尸,缓慢行去。
船身起伏,继而摇晃,浪花声伴随风暴,将船身裹挟。
秦昆走上甲板,眼前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整片汪洋。
在踏入生死道后,他感受到了人的潜力,实力带给他的自信,在大自然面前,黯淡的不值一提。
道法自然道法自然,法是效法,道门中人,效法自然大道,勤修勉身,在这位‘老师’面前,确实太过渺小。
船头翘起,猛然下沉,秦昆死死抓住栏杆,屋子里的众人感觉凌空飞了起来,许多已经熟睡的人被惊醒。出门打听情况。
“怎么回事?”
“船怎么了?”
“好大的纸灰味……”
“好像遇到暴风雨了!”
“不会……翻船吧?”
鱼龙山的弟子们,安抚着众人,同时,秦昆看到一道水龙卷出现,而邮轮,朝着里面钻了进去!
咸湿的水花拍打在脸上,带着一丝冰凉。
那水龙卷是阴风所化,阴冷刺骨,秦昆感觉到温度骤降,不由得眯起眼睛。
好浓郁的阴龙卷!
邮轮穿过水龙卷的一瞬间,秦昆感觉到意识都被冰封了一般,身上三盏阳灯亮起,业火袍忽然交织而下,护住全身,风暴几息间便消失了,再次睁眼,周围一片灰败。
海浪平静,龙卷不见,风雨停息。
眼前没有属于黑夜的黑,漫天繁星也消失不见,只剩一轮圆月挂在天空,发出惨淡的白光。
秦昆身后走来一个人,他头也不回地问道:“这是哪?”
“南海龙门。”那人答道。
说话的是个老头,也是龙门会的主办,岭南渔楼大渔夫,康泽。
“龙门?不像啊。”
秦昆环视四周,船骸遍布,鬼蜮一般,如果他眼睛没花的话,几艘船骸还有亮光。这地方……明明是鬼海吧。
秦昆狐疑的同时,康泽老头也在惊愕地看着秦昆。
他看不透业火袍,但是可以确定,这是以阳气为本,业火为用的道术,传闻扶余山判家以业为修,着判官袍,吐枪棒言,据说当代黑狗是个莽夫,居然也精通判家秘法?
康泽老头收回目光,开口道:“确切的说,前方才是龙门海路的鬼砦,水鬼的国度。鱼龙九变中,鱼变有六,龙变有三,在这里,才能鲤鱼化龙,学会龙变。”
甲板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
除过生死道同道外,其余人等看到海中景象后,纷纷错愕,以为自己跨入死国。
他们不少人曾见过阴灵邪丧,可是眼前这般惨淡诡异的景象,又一次颠覆了自己的认知。
不少人似乎有些后悔,不该牵扯江湖道门太深,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康泽声音浑厚,响彻甲板。
“诸位,莫要被虚妄所慑,速速回房,我鱼龙山,自会护佑大家安全!”
……
翌日,早上。
天灰蒙蒙的。
秦昆起来没多久,船就停了。靠在一处海岛码头。
妙善透过窗看去,咂舌不已:“海岛鬼砦?汪洋大海,哪来的这么多鬼在此立砦?”
水最乱魂,水中要么没鬼,要么就是大鬼。更别提汪洋了。
从古至今死在航道上的人不计其数,军队、冒险者、商人、海盗、渔民等等,虽然死者众多,可是也不见得有这么多水鬼啊!
莫无忌从屋外走来,开口道:“这是灵关,气脉浓郁,有这么多水鬼不奇怪。走吧,渔楼的弟子说,船就泊在这了。再往前,邮轮用不上了。”
这是一个海岛。
码头上,各自肤色的鬼民都有。
不少人下船的时候,那些鬼民都在好奇打量着他们,秦昆发现这些鬼民实力都不弱,大多数都是恶鬼之流。
八方渔楼的弟子先行一步,在码头开始烧香火纸钱,意为让海岛鬼民行个方便。他们龙门会具体是什么流程,没有告知己方,可能牵扯鱼龙九变的秘辛,不方便透露。秦昆现在才发现,这群人之所以带了那么多阳人来,是为了让他们大开眼界,煊赫实力的。
“嘿,快看,这群鬼民在朝我叫嚣?”
一个西装笔挺的青年舔着嘴唇,一脸兴奋,同时掏出一把枪,抵在那个叫嚣的鬼民脑门:“这样欢迎客人是不礼貌的,死都死了,没人教你礼数吗?”
那个青年似乎家世显赫,身后跟着两个保镖,看起来凶神恶煞。
“封魂枪?”
妙善臻至超一流后,通身眼几近大成,相隔十几米,就能感受到那枪里有阵微弱的波动传来。
莫无忌呵呵一笑:“他那两个保镖,是同道啊。真没想到跟了一个惹祸精。”
邮轮上总共300人左右,而这个小岛就千余猛鬼。这是海上阴界,百鬼出行,阴气浓郁的发指,秦昆几人的实力都会被压制,对方居然还想在鬼民的地头撒野?
被枪指着的鬼民愤怒道:“你撞翻了我的海货,不准备捡回来吗?”
青年冷笑,掏出一把纸钱撒在天空:“这个够吗?”
鬼民露出讥笑:“够啊。但是……低级供奉,需要阳人跪地上贡,才能让我纳为己用。你愿意给我跪下烧纸?”
青年睚眦欲裂:“让我姓金的跪你?做梦!”
砰——
子弹出膛,一根封魂针刺入鬼民额头,鬼民厉声惨叫,周围码头上的鬼民面色不善地围了过来,让青年的两个保镖表情凝重。
“金少,不可,我等受邀参会,不宜与这帮鬼民为敌!”
“打都打了,怕什么!有覃哥罩着我,怕这帮鬼?”
青年嚣张地看向四周:“让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阳人驻足观望,鬼民也驻足沉默,码头那个鬼显然遭了重创,死不了,但以鬼气逸散的程度,恐怕地掉到游魂野鬼之流了。
码头上让开了一条路,青年冷笑地擦着枪,忽然,脸颊被捏住。
一个男子,操着东北口音,幽幽开口:“虎逼哨子,自己犯二也就行了,别给我们添堵,啥地儿都敢这么横,这鬼砦是你家开的?”
青年一愣,想打开对方的手,却怎么都做不到,他抓着对方的手腕,眼中厉色迸射:“你知不知道我爸是谁?”
“你妈都不一定知道。”那人鄙视道。
青年胸口一堵,当众被拂了面子,让他失去理智,他掏出封魂枪,身后两个保镖急忙上前,制止青年的举动:“金少不可,那是白山巫祝,纳兰齐!”
纳兰齐?!他听过!
生死道南茅北马,说的就是山海关以北的出马仙和以南的茅山,其中白山黑水两派巫祝,更是出马仙中的真传。
相比之下,他的靠山覃哥,只是江淮渔楼的大渔夫而已,和对方不在一个级别!
金少表情僵硬,忽然被抽了一耳光,然后踹入水里。
水中,金少在扑腾,想要游上来,却被纳兰齐踩着脸颊警告:“别再让我看见你胡来!没点规矩。”m.xiumb.com
纳兰齐走了,两位保镖急忙下水去捞金少,一些鬼民都对白山巫祝投来善意的眼神,纳兰齐丝毫不在乎。他忽然走向秦昆这边,擦身而过时淡淡说道:“南生死道可太没规矩了,茅山家的不在,扶余山也不出来管管?未免太没担当。”
秦昆被鄙视了一句,再回头,发现对方已经走远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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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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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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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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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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