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秦昆只觉得撞破一张纸,纸张撕裂的响声过后,脑袋晕眩了片刻,眼前天地便换了颜色。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笼屉。
笼是蒸笼,下有泥炉,炉里是业火。
蒸汽漫天,有些带着黑气,山谷中尽是惨叫,浑身瞬间闷热起来,这个地方,和桑拿没什么区别。
脑海中出现提示。
“提示:宿主已来到十八狱之一,蒸笼地狱”
“提示:【地狱道】、【修罗道】、【死宫】功能关闭”
独立而强大的领域,会影响系统的功能,蒸笼地狱强行让系统的功能关闭,只能说明一点,这个地方,自成世界,与其他地方隔绝。
都说地狱是受罚消业的,秦昆觉得没这么简单。
眼中倒映着地狱惨景,这惨景只是折磨鬼的一种酷刑,重点是折磨,而不是杀戮。秦昆鬼差很多,养鬼经验最足,一瞬间就意识到,这些酷刑如果不能把这些鬼折磨致死,那么撑下来的他们将更强大。
“难怪这里有鬼王……”
天然的阴域,残酷的刑法,不会致死的折磨,即便厉鬼被捉来,一旦撑过这些酷刑,岂不是要鱼跃龙门,化煞成王啊?
这特么是养鬼的地方还是虐鬼的地方?
两只膀大腰圆的鬼卒拉着风箱,在泥炉下轰火,蒸汽让笼屉里的鬼哭天喊地,秦昆则失去兴趣,在山间游荡起来。
这些放入笼屉的鬼,似乎都是山里抓来的,山高林深,道路难走,但是天眼凌空,秦昆看到山上竟然出现了类似山寨的地方,似乎钻入山林的鬼有规模地组织起来,与鬼卒们对抗。
“何人窥伺?!”
震耳欲聋的鬼吼从山寨中出现,秦昆视野被吼爆,震惊下带着窃喜:“鬼王?”
“呦,新来的?”
一个丑陋而健壮的鬼卒拍了拍秦昆,那鬼黑脸狰狞,提着钢叉,是一只罗刹。秦昆笑着点了一根烟,又递过去一根:“嗯。”
罗刹眨着眼看向秦昆,带着莫名其妙。
秦昆鼻中喷出两股烟雾,将烟塞入对方嘴里,给他点上。
罗刹抽了两口,呛得眼泪直流,呸呸呸地撇嘴,将烟丢在地上。
“这是什么玩意?怎会如此苦辣?”
秦昆啧啧一叹:“不懂了吧?这玩意只有阳间有,爱它的视为仙草,恨它的视为毒药。看来你无福消受。”
罗刹觉得这人很有意思,挂着酆都令不说,一副人模狗样,还不似黑白无常那般讨厌。况且,还挺有文采。
“嘿,那再给我来一根。”
两根烟,一下子拉近了关系,罗刹名叫‘泥阿罗’,是这里的镇狱鬼卒,其实也就是恶鬼的实力。
镇狱鬼卒类似督军,每天监督鬼卒们将那些受刑鬼捉来上笼屉蒸了,就是他的任务。
听到秦昆是来十八狱猎鬼的阳间道士,罗刹格外好奇,问了许多阳间的事情。
与鬼打交道向来是秦昆的强项,扯了将近一小时,自己说了很多阳间的事,也从泥阿罗这里得到了很多十八狱的消息。
首先,这里的鬼卒再强,也就是恶鬼级别,打不过山里的鬼王,鬼将也打不过。
其次,但是那些鬼王、鬼将迫于酆都的压力,每隔一段时间,会放出一些手下给他们,为了让这些鬼卒完成任务。
再次,那些鬼王、鬼将只敢在山寨中苟活,他们抛弃了消业轮回的选择,宁愿苟活一辈子。
最后,他们根本不敢有太大的动静,否则惹到酆都,随时会有大军过来讨伐。
这也就造成了,这里的鬼王、鬼将连实力只有恶鬼的鬼卒都畏惧的奇异场景。
罗刹道:“所以你要猎鬼王,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不过我们帮不上你,最多给你提供几张山寨的地图,这些山寨都是最弱的地方。”
秦昆眼睛一亮,这消息已经够用了。
从弹性空间里摸出三包烟塞给罗刹,秦昆带着地图上路了。
……
……
一处麦场,正值收获。
黄澄澄的谷子散落在地,鬼卒提着鞭子,抽打着收获的猛鬼。
临了,还将他们绑在地上,推着巨大的石磨从身上碾过去。
石磨地狱。
聂雨玄搓开谷皮,将麦粒喂入口中,他奶奶的,和阳间味道一模一样!
聂雨玄身后是鬼差巨石鬼,巨石鬼背上背了个碾盘,看到别的鬼卒在碾鬼,自己也过去凑热闹。
旁边,是韩垚和祭炉鬼。
“聂师兄……都好几天了,我们连鬼将的影子都没找到,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啊。”
聂雨玄鼻子动了动,做贼一样往麦场旁的一个镇子走去。
韩垚看他的表情,无奈跟上。
有粮食的地方,就有酒。
况且粮食这么丰盛,酒应该有很多!
镇子上,一处规模巨大的酿酒作坊。聂雨玄大手虚空一抓,一个酒缸出现。
正是秦昆送他的法器,酒魔缸。酒魔缸的唯一好处,就是能凝聚阴风化酒,不过现在阳气不足,喝阴风酒对身体不好,这些粮食酒最合适。
在酒池里,聂雨玄舀了一缸子酒,美滋滋地灌了一大口,络腮胡子上全是酒渍,酒龙在胸中乱窜,辛辣之气被聂雨玄吞下,良久才道一声:“好酒!”
韩垚见过不务正业的道士,秦昆是一个,王乾是一个,李崇是一个,聂雨玄也是一个,感觉南宗的家伙都是这幅鸟样,无奈摇摇头后,又觉得很有意思。
二人偷完酒,一个阴测测的老鬼出现,看着聂雨玄二人,淡漠道:“小老儿就说最近的酒怎么没的这么快,原来是碰到贼了。”
韩垚一愣,全是毛孔紧闭,汗毛竖立,这老鬼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竟然没感觉到?
聂雨玄摸着胡子,醉醺醺地靠在墙上,对老鬼的出现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他哈哈一笑,打着酒嗝道:“老东西,爷爷喝你的酒是你的荣幸,给的脸,你得接着!”
老鬼一怒:“哼!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小老儿是何人?”
“这是石磨地狱!你是一只死鬼!爷爷说的可有错?”聂雨玄的声音也高了八度。
老鬼被挤兑的青红一阵,不怒反笑:“好大的口气!这是石磨地狱不假,但小老儿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这里的鬼卒都不见得惹……”
老鬼话说到一半,一个巨大的酒缸砸来,黑影当空,老鬼话还没说完,从头到脚被砸成肉泥。
噗地一声,鬼体爆散,无法凝聚。
聂雨玄拎起酒魔缸,不屑一笑:“一只鬼将,还敢聒噪!周围的东西,都给爷爷滚出来!!!”m.χIùmЬ.CǒM
鬼将?
韩垚一怔,刚刚那老鬼只是鬼将???
他和祭炉鬼朝夕相处,祭炉鬼的鬼气,还不及那老鬼的一半啊!
下一刻,周围鬼影重重,乍眼一看,这些家伙,都是镇子上各家店的老板。
“阁下太过嚣张,今日你走不出‘五谷镇’!”
聂雨玄豪迈大笑:“敢说这话,有种!韩垚,退后。”
聂雨玄一口气闷了半缸酒,腹大如鼓,走路踉跄。
双目横扫周围,十三个鬼将,站位有序,将他团团包围。
突然,胸口酒气冲天而起,龙威应世而生。
“行云!”
天空突然乌压压一片,阴云密布,匪夷所思。
“布雨!”
小雨淅沥,逐渐滂沱。泥泞了麦场,打湿了街道。
“雷何在?!”
轰隆一声,阴雷划破天际,聂雨玄背后的影子,变成一条肆意舞爪的龙。
“今天,一个都不许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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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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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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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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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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