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的,不认识的,汇聚一堂,酆都门客也来了四位,灵侦总局更是来了三位观察员。
未开放的区域,厢房有限,三山、三寺、三观的弟子和长辈勉强入住山上,剩下的小宗门,则在山下为他们安排好了住处。
傍晚,天色昏暗。
走在山路上,王乾摸了摸肚皮,神情格外激动:“秦黑狗,你就说下午的饭好不好吃!”
秦昆也舔着嘴唇,回味无穷。
下午的饭是圣僧做的素斋,那滋味,人恨不得舌头都吞下去,素鸡,素鱼,佛跳墙,素三鲜,八珍九宝,还有素酒,他都没想到,堂堂天师,捉鬼术一等一也就不提了,厨艺都能如此出神入化。
“没想到啊没想到……葛大爷,那真是圣僧亲手做的?”
葛战走在一行人前面,鼻中嗯了一声:“这和尚就因为厨艺了得,结了不少善缘。以前左近臣、晁震,两个老东西在生死道连杨慎都不怎么服气,就服老和尚。”
玄儒和画皮仙这么刺头的前辈,对圣僧的手艺都推崇备至,可想而知食物的诱惑得多大。
扶余山一行人,走在山路上,他们在聊下午饭,以及遗憾没见到圣僧本人,韩垚则看到四周阴森湿冷的环境,有些不舒服。这里明显是山阴一处小道,周围鬼气弥漫,根据经验,这里曾经死过很多人。
树影婆娑,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这里没人带手电,前方越走越黑。
韩垚开口,谨慎道:“葛师公,我们这是要去哪?”
走了大半个小时了,从黄昏到现在,太阳都下山了,路越走越偏,葛战说他们今晚不在茅山住,看起来这里也不像是下山的路啊。
“回家。”
葛战回答完,众人一怔。
家?
这群人里,除了秦昆,其他所有人,基本上血缘传承不过三代,王乾是孤儿,韩垚是孤儿,崔鸿鹄是孤儿,柴子悦的爷爷和老姑柴清蓉,是被钟家捡来的。楚千寻的爷爷楚老仙,是被烛宗捡来的,李崇和景三生是父子关系,但景三生是被斗宗捡来的。
对于这么大一帮人来说,家就是自己的宗门。
而能囊括所有人、并且称之为家的地方,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一处。
扶余山。
这条路是通往扶余山的!
宗门的名号挂在身上不知多少年,其实实际上去过扶余山的人很少。
南宗北派最初的分裂,是为了安稳南北生死道,后来变成理念分家,他们离开扶余山后,再也没有回去过,可时隔千年,这个地方,依然是华夏境内,属于他们的家。
所有人不约而同变得肃穆起来。
这条上山的路荒芜很久了,葛战一边走一边感慨。当年茅山天师方阎天举办了茅山丹会后,他们和杨慎一起来参会,之后大家筹了钱,请人修了山路,一晃,70年了。琇書蛧
山路乃青石所砌,杂草丛生。当年大家都穷,杨慎出了大头,拿出积蓄修了这条山路,就是为了让后来人回家方便一些。
走着走着,葛战不争气地哭了起来。
哭声莫名其妙。
起初是小声啜泣,走到山路尽头,看见一座破落无比的道观后,开始嚎啕。
这个地方,葛战只来过两次,第一次就是当年的茅山丹会,第二次就是现在了。没人能体会葛战的心情,老龙王抹着眼泪,同辈之中,就剩左近臣一人在国外,一种无法言喻的孤独感席卷全身。
“师叔……保重身体啊……”
景三生、楚道、余月弦上前安慰,除此之外,道观旁还有几只虚影,偷偷地打量着葛战。
唉……
秦昆揉了揉眼睛,这孤独,谁又能体会的了呢。楚千寻都忍不住哭了起来,还有柴子悦,两个女人,似乎来到这里后,又受到葛战的感染,找到了一个可以放下心防、放下坚强的地方。
“都、都哭什么……”
李崇舔着带烟渍的牙齿,鼻子有些酸,眼睛红红的,不理解地看向秦昆:“他们都哭什么?”
“那你哭什么呢?”
李崇抽了口烟,撇嘴道:“烟熏的。”
这是一处山腰,地势平坦,虽然不在最顶,但离星空很近,繁星当头,苍穹之下,一股别样的滋味萦绕。
这里有难过、有孤独、有思念,就有安心、有释放、有归属。
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破庙道观,青石苔藓,似乎都是他们的。
这里是扶余山,他们也都是扶余山弟子,休戚与共,息息相关。
清风将一块石头吹拂的干净,秦昆躺在石头上闭起眼睛。
此心安处是吾乡。
没有什么话比这句更合适了。
道观中,楚千寻摆出油灯,韩垚上了贡品,李崇去铺床,王乾一张净尘符甩入厢房,发现还得自己收拾。崔鸿鹄这种熊孩子今年长大了一些,帮起大家在干活。扶余山的年轻弟子们,将自己的家收拾的井井有条。
一个虚影凑过脑袋,打量起秦昆。
那虚影青色的面孔,长着獠牙,好奇地在秦昆面前晃了晃手。
秦昆躺在青石上,青石白天被太阳晒的暖暖的,热气直通后背,烤的人很暖,他睁开一只眼道:“有事吗?”
“没……没事……见过上师……”
这是一只野鬼,吓了一跳,他发现秦昆眼神锐利,有些害怕,似乎想跑。
秦昆坐起来,递过去半沓冥币道:“别怕,问你些事。”
冥币灵力纯粹,野鬼止住了脚步,有些馋涎,于是壮着胆接过,缩头缩脑道:“上师请讲。”
“你是这里的?”
“是……小的是洪武年间人,死后各地漂泊,误入茅山。茅山天师们看小的没什么恶业,便告诉小的在这个山头居住。”
“你为什么称呼我上师?”秦昆自认气息隐匿的还不错,而且又没道门装扮,明显跟游客无差啊。他凭什么这么笃定。
“上师说笑了,小的有时也会偷跑去茅山蹭香火吃……你的感觉,和茅山那些上师给人的感觉很像。”野鬼顿了顿,看向道观和厢房,“恐怕这些人都是道门上师吧?”
秦昆一笑:“嗯,这山头,是我们家的。今天回来看看。”
“啊?可是这山头,有大王的啊……怎么会是你们家的?”
大王?
秦昆还没意识过来,在外面上厕所的李崇突然大声道:“秦昆!抄家伙过来帮忙,有只大家伙!!!”
秦昆三步并两步,迅速朝李崇呼喊的方向奔去。
只见一位拎着开山斧的男鬼,坐在不远处墙头,胡子拉碴地打量着他们,嘴角带着冷笑。
“扶余山后辈,居然不认识我吗?!”
“认你妈个头,敢不敢报个名号!”
李崇气急败坏,秦昆瞟了一眼,发现这厮尿到鞋上了,难怪这么生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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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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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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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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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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