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发现厨房的菜刀怎么在地上?
脊背一凉,汗毛直立,老头心跳如打鼓,百思不得其解,他回过神,惊疑不定地看着老太太的黑白照片。
“不对……老婆子,你肯定舍不得杀我的……”
望着黑白照片,老头一下子心安起来,目光也变得柔和,警惕的心脏突然松缓,恐惧随之消失,他将菜刀捡起,放回厨房。
咚咚咚。
晚上3点10分,一个敲门声响起。
老头沉默片刻,无数奇怪的念头出现,最后又看了一眼老太太的黑白照片,眼神安定,打开房门。
“你好,老先生。”
门口,是一个年轻人,身材匀称,略显健壮,笑容很有感染力,眼神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野性。
他的姿态放松,似乎对老头表达着一种善意。
“啊,你好。进来坐坐吗?”
秦昆想编撰自己的来意,却发现老头很奇怪,什么都没问,就将自己迎了进去。
屋子里,烟味弥漫,随着秦昆到来,两根蜡烛火苗都变亮了一些。
小区是铁路职工的小区,客厅很朴素,一般的职工家庭也就是这样。
老头发现秦昆看着老太太的遗像,目光柔和道:“那是我老伴,去年走的,没吓到你吧?”
屋子角落,一个满脸血污的老太太躲在卫生间门口,一个面目溃烂的男鬼躲在厨房门口,偷偷地望着这边。
秦昆的到来,威煞极重,香火贡品周围没有小鬼敢围绕偷吃,烛光自然比刚刚还亮了一点。
“没有。”秦昆呵呵一笑。
老头点点头,唏嘘道:“我儿子在国外,孙女也在国外,今天是老太婆祭日。她走了一年了啊……”
老头似乎很寂寞,平日估计也没人跟他聊天,他给秦昆倒上茶水,絮絮叨叨起来,秦昆端着热茶,在旁边只扮演了一个听众。
“去年我和老太婆买菜,菜市场有个杀人犯,砍伤两人,准备逃跑,撞倒了老太婆,当时我骑着老年车,鬼迷心窍,也给那个人撞倒了。”
“菜刀无意割破大动脉,那人死了,老太婆脑袋磕到台阶上,颅内失血过多也死了。警察同志没责怪我,大家也都为我声援,力证我清白……”
“被砍伤的其他两人,死了一个。我也算替他们报仇了吧。哈哈哈哈……”
笑容到此为止。
老头变得悲伤起来:“唉,可是人没了,有啥用呢……”
老头说着说着,流出浑浊的眼泪:“儿子工作忙不能来陪我,孙女在国外读书也不能来陪我,今天老太婆祭日,我睡不着,趁着晚上安静,想祭奠一下她,没想到你来了。我也不想问你是谁,不过能见到你,觉得还真好……”
喝了杯热茶,秦昆坐在沙发上,看着抹眼泪的老头,叹了口气,走过去用筷子拨了拨火盆。
“老人家,祭奠你老伴,烧纸点蜡烛就行,这里面的木炭就不用烧了吧?”
秦昆转过头,发现老头不说话,表情失落又悲伤。
又是一个想不开的人。
精神寄托没了,孤苦无依,子孙在外,享不到天伦之乐,火盆里的炭,就是老头今晚的选择。
屋子里窗户密不透风,傻子都能觉察,老头准备烧炭自杀,秦昆开了窗,透了气,他瞪着厨房里那只男鬼,那男鬼发现秦昆好像能看到自己,猛然间,看到秦昆额头一道竖眼睁开,和刚刚窗外的竖眼一模一样。
秦昆冷笑一声,又转过头,和颜悦色安慰道:“老人家,人有自己的命,已经发生的事没法改变,节哀顺变四个字我说起来虽然像风凉话,但是发自肺腑。”
老头擦了擦鼻涕,点着头,一下子老了许多。
看到他无精打采,生活没有寄托,这种状态很危险,秦昆不善于安慰人,但也知道,老头现在的状态,不能不管。
于是开口,转了话题:“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一瞬间,老头错愕了一分,那一刻,似乎忘记了孤独和悲伤,变成了广大好奇者的一员,茫然看着秦昆,摇了摇头。
秦昆也不管他信不信,点了根烟,靠在厨房窗口,唏嘘道:“我信的。”
“我是一名捉鬼师,很可笑吧?哈哈,我认识的前辈中,也有好多捉鬼师,他们因为某些情况,不能生儿育女,无法繁衍后代,他们整个生命的意义,就是安稳阴阳。不让小鬼作乱人间。”
老头没怀疑,没鄙视,也没说出自己的想法,针对秦昆的话,感慨了一句:“挺伟大的故事……”
“是伟大啊……”秦昆吐出烟雾,回想道,“一个很老的老爷子,曾经是孤儿,被师父养大,又养了一群孤儿,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也是有后代的。他们选择的路也有着无奈,不过,生活已经这么苦了,还是得活着,人就是因为这样才伟大的,不是吗?”
老头一怔,品味着秦昆的话。
有些时候,一个人的苦,容易被放大,大家都在苦难的泥泞里挣扎,就显得微不足道。
“小兄弟,你的安慰我收下了。”老头疲惫一笑。
秦昆灭了烟,又问了最开始的一句话:“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老头沉默,嘴唇动了动。
秦昆突然爽朗一笑:“别疑神疑鬼的,世界上当然没鬼啦。不过,人生在世,为后代积点阴德准没错,你现在做梦的话,能梦见你老伴的,她希望你好好活着,信吗?”m.χIùmЬ.CǒM
老头一怔,发现秦昆二指一并,突然点在老头眉心。
这一点,和撞没有区别。
老头脑中嗡声作响,秦昆身上突然披了一件人皮披风,剥皮鬼披风在身,蜃魂术用出。他没法知道老头的记忆里是什么,只能按照自己对于三十年前的记忆,构筑出一片蜃界。
30年前,铁路小区,老头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年轻了。
老旧的屋子也变得焕然一新,这是从职工公寓搬出来后,他人生中买的第一个新房。
房间里的摆件模糊不清,老头想看也看不到,窗外是欣欣向荣的发展时代,是对工人来讲,最好的时代。
广播里,《咱们工人有力量》发出铿锵的声音,老头觉得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秦昆躲在暗中,对着老太太道:“你也看见了,你老伴今夜求死。他想自杀的事,我管不了,现在是3点10分,这个蜃界,你只能待2个小时,能否让你老伴重燃求生欲,全看你自己了。”
老太太一怔:“你……你能看见我?”
“嗯。”
秦昆的回答言简意赅。
老太太眨着眼睛:“可是……什么是蜃界?”
“鬼打墙,我构筑出的鬼打墙。在这里,你也能使用鬼术。比如,让自己年轻!”
老太太不信,太匪夷所思了,对于鬼而言,秦昆的话更加匪夷所思,但随着自己念头一动,秦昆推着她,到了一个镜子前。
老太太不可思议,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分明就是30年前的自己!
老太太再看秦昆的眼神已经变了,却听秦昆道:“临江市的蜃界,我构架起来还算很稳,外面也可以去,但你只有2个小时。珍重。”
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秦昆说完,揪着厨房里的鬼,走出门去。
屋子里,老头站在窗前难以置信,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一转头,老头瞳孔紧缩:“秀娟?”
“老钱,我……我们不如出去,走走吧?”
一个年轻女人,眼底含泪地捂着嘴,对着老头开口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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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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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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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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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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