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苏的内心有一群羊驼狂奔而过,踏起的灰尘让她眼前一黑。乐—文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无法相信他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那么可怕的话。明明听上去感觉像是编造的,可心里却情不自禁的想要相信。
玩脱了。安苏对自己说。同样的招数在其他人身上的顺利进行让她失去了一开始的谨慎,对自己的信心也一日足过一日,这种操控玩弄人心的手段令人欲罢不能,自信变成了自负,终于超过了能力极限,失控了。
她之所以收服matildakeppel,是因为最开始matildakeppel的确因为那件事心神不宁导致精神恍惚,总是出一点小差错,而那些小差错更是让她心烦意乱,造成恶性循环。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安苏抓住了matildakeppel内心的不安,并放大了这一点,成功的让matildakeppel信任她。
作为一个昔日的心理学高材生现在的大学助教,做到这一点并不算难。
同样,作为一个昔日的心理学高材生现在的大学助教,知道issaccosta这个人也不算难。在吃够了清粥小菜以后想要换个重口味尝试一下并没那么难以理解不是吗?唯一算错的是,她错估了实力,踢到了铁板。
安苏的神色变幻不定,却没那么容易松口,“我只说出了我看到的。”
issac却不想和她玩下去了,他见多了太多死鸭子嘴硬的人,如果不拿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他们能一直拖延着时间否认。issac站了起来,没再理睬她,而是自顾自的打量着这间待客用的客厅。
之前说过了,这间客厅的装修风格非常古典,但如果细究的话,又有些能说得上是明显的破绽。与其说这里的主人是非常热爱本国文化,不如说这里是她用来充面子来塑造形象的工具。
作为一个外国人,想融入本地生活并不是那么容易,不是谁都能立刻在主流小圈子里吃得开的,也不是谁都能迎合那种受欢迎的性格。那么,另辟蹊径就很重要。交流沟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自己掌握话语权。当一个人提出的话题能够吸引同样感兴趣的人加入的时候,主动权自然而然的就产生了。
而安苏用来吸引别人的,大概就是所谓的华国文化了。这是一个不断尝试调整的过程,去除那些别人不感兴趣的,挑选出那些稀奇有趣的元素作为谈资,再顺便迎合一下别人的兴趣爱好,这就导致了聚会的地点——这间公寓——整体上看起来很和谐,但自相矛盾的地方也不少。
issac看着墙上的一幅绣画,上面的齐天大圣踢倒了丹炉,眼睛是用金线绣成的,在壁灯的照射下亮闪闪的格外引人注意。
“让我猜猜你留下的解除催眠的钥匙是什么?”issac看着那幅画,语调有些慢,但吐字还算清晰,“齐天大圣……孙悟空……火眼金睛……”m.χIùmЬ.CǒM
issac一个一个的试着安全词,看着matildakeppel。
matildakeppel一开始还有些茫然,尽管她感觉到issac的发音还算标准,但语言这种东西不是发音清楚就能明白的。直到她听到了第三个词,整个人一震,脑中一直徘徊不去的那种焦躁忧郁仿佛都消散了很多。
“为什么不削个水果试试呢?”issac没有错过她的反应,觉得自己大概猜对了。
“我……”matildakeppel有些不自信,“你是说,我不会再切到手了是吗?”
“应该说,你会好好切水果,不会再去想用刀锋划一下手会怎么样?”issac说,“做你该做的。”
matildakeppel战战兢兢的拿起一把水果刀,从果篮里挑出一个苹果,一开始动作很生硬,仿佛自己手里拿着的是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但很快,她的动作流利起来,过程中苹果皮虽然断了好几截,可她最后还是完成了。
她有些着迷的看着自己的手,不顾粘在上面黏甜的果汁,“……我做到了?”
没有战战兢兢的生活着的经验的人是无法体会这种感觉的,那种小心翼翼仿佛要随时和死神做斗争的体验让人脑中的那根弦绷紧再绷紧,没人知道什么时候就达到了承受极限。
而现在,整整五分钟。
matildakeppel看着墙上的挂钟,庆幸的发现在这五分钟内自己手上拿着足以把自己割伤的刀子,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即使不停的提醒自己要小心不要割伤自己却依旧受到了伤害。她只想削苹果,然后苹果就被削好了。
就像她在遇到那件事以前曾经做过的无数次那样,没有防备,没有恐惧,只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
“没错,你做到了,没在这个苹果上添上红色。”issac确认道,最后,还是没忍住又添了一句,“不过,你这个苹果削的可真够丑的,我都替这个苹果委屈。”
好好的圆润的外表成了不规则多面体,看在现在matildakeppel情绪不那么稳定的份上,他就不过分嘲笑她的技术了。
然后,matildakeppel脸色一变。
就在issac以为她恼羞成怒了的时候,matildakeppel手里的苹果朝安苏飞了过去。
“你为什么要害我?!”想起自己曾经受到了苦难,matildakeppel的愤怒来的异常之快。被陌生人捅刀和被信任的人反水可不是一回事,即使造成的效果相同,但感情上的伤害确实无法衡量了。
“你宁愿相信他也不相信我?”安苏躲过了那颗飞来的苹果,因为动作太快太大,她失去了平衡力,本来是端坐在椅子上,现在直接坐到了地上。
“我只相信事实。”matildakeppel瞪着她,“issaccosta就算再混蛋,但手段也算光明正大,不会暗地里算计人,更不会在正事上说谎!”
被流弹射中的issac一时间不知道该澄清自己不是混蛋,还是接受自己是个光明正大的人这个事实。
“现在说他好话是不是太晚了!”安苏看向issac,“你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和我说你的吗?在她的嘴里,你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matildakeppel刚想开口解释,issac已经先一步说话了,“这种挑拨的手段有点低级,还有,下次打坏主意的时候控制一下眼球转动速度和眨眼频率。”
安苏被噎的咳了两声,“你在自欺欺人吗?”
“哦,那倒不是,只是matildakeppel对我不满早就是常态了,我们大学的时候可比这激烈多了,几句话完全没所谓。”issac说,“不过现在这个不是重点,keppel,作为一个刑事律师,你是不是该给安小姐算一算她干的事该付出什么代价?”
明明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却也没机会反驳的matildakeppel又瞪了issac一眼,得到一个气死人的笑容,努力的平复呼吸。没错,按照issac的说法,这种语言上的你嘲我讽对他们来说只是开胃菜毛毛雨,根本不值一提。眼下关键的是安苏这个女人,她把相关法律在脑中过了一遍,条理清晰的把相关法律条文信手拈来,每说一条,都让安苏表情难看一分。
“证据呢?”安苏目前只能用这个问题来维持自己的脸面。
“你收了matildakeppel的钱。”issac有些怜悯的说,“这可以被定性为欺诈。”
“完全没有说服力。”安苏冷笑。
“这一点倒是你说错了。”issac语重心长的说,“前因后果很重要,你编造了一个骗局,matildakeppel上当,过程中,她付出了金钱,而你并不满足,还让她发展下线——也就是我,然后被机智的我现场揭穿。”
“没人会认可你的话的。”安苏说。
“但会有人认可一个fbi的话,还有你和drbrooke的前科。”issac叹了口气,“这极度藐视了人权,法庭上会给出公平的结果的。”
然而这种鬼话安苏一个字都不信。她早就不是还没出国前相信米国是个理想之国的那个天真的人了,一个律师能让人倾家荡产,如果再加上一个执法者的分量……
她不敢想。
之前的胆大妄为消失之后,她的胆小软弱浮现了出来。
“你们怎么才肯放过我?”她问。
“想都别想!”matildakeppel冷笑。
“你有什么值得让我们妥协的?”相比之下,issac就好说话很多。
“是关于drbrooke的。”安苏咬着唇,“如果我说他和那个自杀的女孩有关呢?”
“我倒是想相信你,但是,我知道那个女孩的死状和死因,这可不是一个白人老男人的习惯。”issac看着她,“还是说,在这件事上,你也是帮凶?”他看向那座唐三彩,“你提供了灵感?”
“不是我。”安苏飞快的否认,“去查查他的女儿,你们会有发现的。”
“好吧,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issac想了一会儿,同意了。
安苏看向matildakeppel。
matildakeppel明显不那么甘心,可她也不想一直欠issac人情。所以,她看向了issac。
“唔。”issac本来放弃的只是自己那份追究的权利,他没有权利让matildakeppel放弃追责,尤其是在被折腾的那么惨烈的情况下。可现在,安苏很精明的没有漏掉这一点,而matildakeppel虽然有些不甘愿可好像在她看来也要尊重一下自己的想法……
不。issac在matildakeppel的眼睛里看到了交换的信息,顿时明白什么尊重都是自己的臆想,她只是想单纯的和自己撇清关系而已。
可有些事情不是能用来交换的。
“我不能替你决定。”issac先回复了matildakeppel,又看向安苏,“但如果你的线索有用的话,如果她依旧起诉你,在法庭上这都是可以减罪的。”
这个答案并不是那么令人满意,可也在安苏的接受范围之内,所以她妥协了。
issac本来没打算从安苏这里获得什么大案的线索,但随着安苏讲述的深入,他才发觉自己把这件事想简单了。等安苏讲完之后,她也有些不安,“你们不会透露出去这些都是我告诉你们的吧?”
“当然不会。”issac说,看着安苏若有所思,“但你接下来的日常行程最好不要有所改变,以免引起怀疑。”
“当然,我比你们还担心这件事。”安苏看着门口,“好了,我想说的都说完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issac很痛快的点头,只是在走到门口就要关门的时候,回头提醒了安苏一件事,“为了以防你不知道,我需要告诉你一声,fbi有一份禁飞黑名单,在名单上的人无法通过飞机离开这个国家。”
看着被关好的门,安苏忍不住踢了一脚。
她本来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偷跑的!
走在issac前面却依然听清楚了issac话的matildakeppel笑了一下,“禁飞名单那么容易添加?”
“管他呢?安苏信了那的确很好添加就可以了。”issac不怎么在乎的说,大部分心思却在安苏刚才的讲述上——drbrooke的那个继承了他学术的却有反社会倾向的女儿。
matildakeppel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叫,打断了issac的思绪。
“怎么了?”他问。
“最高法院的判决结果下来了。”matildakeppel举起手机,“弗吉尼亚的童婚被废除了!”
“哦。”issac没怀疑过这个结果,此时倒不觉得有多惊喜。
“这就是你的反应?”matildakeppel有些不满,“你也曾经为这件事努力过,别像个局外人好吗?”
“这件事现在已经是完成时了,很快又会变成过去时。”issac冷静的提醒着,“你与其为这件事感到成就感,不如想想自己的先是生活。daisy对你最近的表现很失望,也许正在等你的辞职信呢。”
matildakeppel呆住了。
她……她这段时间好像完全忘了有工作这回事,她之前到底有没有记得递假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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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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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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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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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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